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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珍珠耳坠

大概是睡前看了太多次,入睡时,徐青桃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其实,这不是陈时屿第一次送自己耳坠。

高二的时候分班,开学初重新排座位。

阴差阳错,自己成了陈时屿的前桌。

由于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里,徐青桃在派出所撞见陈时屿打架,所以本能的有点害怕他。

她没想到高一入学的时候,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附中的新生。

只是开学报道第一天,她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陈时屿在靠窗的位置睡觉,光落在他身上,她瞥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抬起过头。

应该是忘了自己吧。

其实她也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所以被忘记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小插曲很快在徐青桃的心里就略过去,高一整整一年,两个学期,他们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更何况徐青桃读高中时性格不似现在这样圆滑老练,那会儿她是个典型的乖乖女好学生,除了埋头读书,就是奔向舞蹈教室,两点一线,学生时代的生活单调简单的可怕。

而陈时屿则和她完全相反,进附中就是风云人物,张扬肆意,似乎是每个女孩学生时代都会遇到的少年。

徐青桃不管上哪儿都能听到别人讨论他。

舞蹈教室也不能幸免,排练结束之后,大家三三俩俩聚在一起。

程嘉怡的身边人最多,那时候她双腿健在,温柔大方,又是学姐,有意无意的和众人谈天嬉闹,刻意将她遗忘在角落。

徐青桃倒是不怕被孤立,程嘉怡再怎么欺负她,学校也不是她家开的,总有人愿意和她玩。

谢笙就是其中之一。

刚认识时,她不知道徐青桃的家庭情况,只知道程嘉怡是她的表姐。

偶尔问起过一次:“你表姐怎么在学校里都不跟你说话?”

她沉默,后来她也不再问。

只是每次练舞的时候,谢笙都会翘掉自习课过来陪她,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旁。

关于陈时屿的消息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传入她耳朵里。

“你们周六来不来学校看篮球赛啊。”

“去啊,为什么不去,篮球队这次不是还找了陈时屿吗。”

“啊我知道,那个学弟,他好帅!!”

“嘉怡,你去吗?”

程嘉怡被点名,笑了笑,像是被说中心事,眼睫不自然的颤了颤:“我没有票。”

体育馆座位有限,比赛需要买票。

由学生会组织,门票价格也不高,就是十块一张。

结果不知道谁放出的消息,说陈时屿也参加比赛。

十块钱看帅哥谁不乐意,正是慕少艾的年纪,门票当即就被抢完了,现在一票难求,得花上百去买。

刚说话的女生打趣程嘉怡:“你还怕没票啊,大校花,就你的长相,勾勾手人家学弟就把票双手奉上了。”

谢笙听完笑了下,比了个大拇指,阴阳怪气:“我服了,你姐可真不要脸,自封校花第一人。”

徐青桃拧开水喝,谢笙好奇:“那个陈时屿是不是你们班的?”

“好像是。”她声音很甜。

“什么好像是啊,这么一个大帅比在你们班,你居然不知道。”

徐青桃心想她又不眼瞎,当然知道。

想不到怎么跟谢笙解释,她随口接了一句:“我又不喜欢他。”

为什么要知道班里有什么帅哥。

只是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来。

舞蹈教室一阵骚动,讨论声停了,程嘉怡的视线忽然落到了徐青桃后面,带着少女的羞涩。

一阵脚步声走进,教室门外传来男生们的嬉闹推搡,篮球砸在地上,鼓点一般“咚咚”地响。

徐青桃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校篮球队的人从走廊路过,陈时屿姿态散漫的走在中间,眉眼低垂,冷峻干净,手里抓着一个篮球,在一众男生的衬托下,确实帅的有点明显。

她说话时。

他正好从窗边路过。

刚打完球,走过的时候带起一点点热风。

很烫。

徐青桃吓得连忙回头。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她头一次尴尬的想跳楼。

不知道刚才那句话他听到没有。

徐青桃心虚,又忍不住看了眼窗外,男生们勾肩搭背,不知道谁说了句什么惹到了陈时屿,他低笑声骂了一句,然后篮球砸向对方。

似乎没有注意到她。

那应该是,没听到吧,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被这种校外打架进派出所的校霸记恨上。

徐青桃只会觉得自己原本就暗无光日的高中生涯雪上加霜。

下午放学的时候,徐青桃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高二十二班在教学楼四层,最靠操场的教学楼,黄昏的时候,火烧云层,夕阳倾泻而下,给整间教室和课本渡了一层昏黄的颜色。

班里人走的差不多,基本都去食堂吃饭了。

徐青桃留下来做值日生,刚收完最后一个课本,一直趴在她后桌睡觉的男生忽然醒了。

她没在意,正要起身,忽然被一条长臂捉住。

徐青桃很轻,又是猝不及防被抓住了后领,这种提小猫似的姿势让她重心不稳,直接又摔回了座位。

陈时屿捉住她后领的手改成按住她肩膀,徐青桃吓得脸色一白,就毫无预兆的被男生拽到了他面前。

他趴着,她又被迫转过半身,为了维持平衡,徐青桃不得不用手掌撑着他的桌子,然后面面相觑。

前后桌离得太近,甚至连呼吸都快交缠。陈时屿有一张很优越的脸,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很野也很欲,只是那双丹凤眼太凉薄,看谁都带上几分凌厉,注视一个人的时候,侵略性又太强。

徐青桃心脏冷不丁加快了一瞬,然后听见男生懒洋洋的声音,眉眼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徐青桃,我惹你了?”

这是开学以来,他头一次跟自己说话。

也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少女表情一片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个大魔王。

结果,下午舞蹈教室的记忆猛然苏醒。

徐青桃脸色一白,他果然还是听见了!!

她有点慌乱,第一时间是道歉:“对不起……”

陈时屿盯了她两秒,然后松开手,又恢复成平时的模样,“哦。不接受。”

徐青桃:……

那怎么办,这也不是小事儿那要不然你报警吧。

他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又坏又不好惹。

她低着头气急了,觉得他耍无赖,欺负人。

说他坏话的又不是她一个,偏偏只跟自己算账,这就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只是下一秒,一张篮球赛门票被拍到她桌上。

陈时屿起身,优哉游哉看她,高高在上的像是发号施令,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后天来给我送水,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

徐青桃讷讷道:“但是我后天……”

约好了要跟谢笙一起去打耳洞来着。

胳膊拧不过大腿。

徐青桃在他的视线下越说越小声,越来越心虚,然后默默地把篮球赛的门票夹进了课本里。

算了。

只是让她跑跑腿做苦力活而已,比揍她一顿好多了。

那天篮球赛,她还是没去成。

回到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床,课本里的门票不翼而飞。

徐青桃找遍了所有走过的角落都没有找到它。

直到篮球赛开始,她在体育馆门口检票处看到了程嘉怡,心里的猜想渐渐落实。

她在家里没有什么隐私权。

东西都是小姨父他们的,养着自己白吃白喝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拿她的东西更是理所当然。

习惯了之后,徐青桃反而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只是想起陈时屿那天黄昏凶巴巴的眼神,觉得自己今天要是没去,可能还会挨顿揍。

刚打的耳洞有些红肿。

麻醉枪穿过的时候不痛,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体育馆内排上倒海的呼声和尖叫声,耳朵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尖锐的疼痛起来。

大概是,欢呼声,太吵了,吵得她疼。

再后来,陈时屿也没有问她那天为什么没去。

那个黄昏就像是一个错觉一般,两人又变回了毫无关系的同班同学。

学校里开始传程嘉怡跟他的关系。

徐青桃路过篮球场,偶尔能看到他跟朋友打球,程嘉怡就坐在观众席上,身边放着他的校服外套。

打耳洞不久之后,伤口渐渐愈合,也没了之前的钻心疼。

期中考之后,年级陆续放榜,她这次发挥的有点差,堪堪考了个第五名。

重新分座位的时候,班主任忽然宣布要按照成绩排名坐。

徐青桃回忆了一下第六名是谁,然后想起那人的名字,顿时觉得两眼一黑。

她磨磨蹭蹭的收拾了半天,企图拖延时间,但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噩梦般的现实。

徐青桃抱着书本,站在课桌边,她的位置是靠教室墙的一边,同桌不让座,她就进不去。

然后这位新同桌,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漫不经心的坐在位置上打游戏,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个活人。

徐青桃想起自己一开始得罪了他,更心虚了。

小声的开口,南方姑娘的口音又软又糯:“陈时屿。”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徐青桃闷声道:“你能不能起来,让我进去。”

像是才注意到她,陈时屿换了个靠在椅背上的姿势。

狼似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眼,然后气死人不偿命道:“不想。”

不是不能,是不想。

徐青桃:……

他绝对是故意的!!

“但是你不起来,我就进不去。”

“哦。”

意思是跟我有关系吗?

徐青桃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气得站在原地要哭。

冷不丁,又传来他的声音,干净,但也有些低沉:“我比赛那天,为什么没来。”

徐青桃老实回答:“我票丢了。”

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陈时屿脸上露出了一丝荒诞:“票丢了不知道问我再要?”

徐青桃心想就你这个态度谁敢啊。

但还是很乖的怂了:“但我也去了,我在体育馆外面。”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还很狗腿的编了一句:“在外面为你加油!”

——完全没有。

事实上,这招对陈时屿还挺有效果。

对方大概沉默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的站起来给她让座。

徐青桃松了口气,连忙钻进里面。

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陈时屿问了句:“你打耳洞了?”

错觉一般。

其实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听没听到这句。

隔了几天,徐青桃再一次被陈时屿堵在座位里。

这一次对方没为难她,而是抛了个小盒子给她。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

徐青桃顿了下,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陈时屿的神情倒是理直气壮,音色慵懒:“送你的。”

她抬起头,小脸茫然。

他慢条斯理的继续:“毕竟你为我加油把嗓子都喊哑了,我要是不送你点儿什么。”

陈时屿顿了下:“那你的表现不是白挣了吗。”

……

……

谢谢但她也没有说过自己把嗓子喊哑了这种话吧!!!

可,徐青桃却没有反驳。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对耳坠,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拥有的,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她还没来得及戴上这对耳坠给他看,噩梦就降临了。

记忆里只剩下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和刺鼻的血腥味混在一起。

小姨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倒在血泊里的程嘉怡,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扇了她一巴掌,力气大的让她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头晕眼花。没等她反应过来,左耳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那对漂亮的珍珠耳坠被小姨活生生扯了下来。

豁开了一条口子,她半个脖颈都是血。

平时唯一对她有些好脸色的小姨,像是终于撕开了伪善的面具。

尖利的嗓音钻进她脑海中。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截肢的不是你!”

从那时候开始,徐青桃就不再戴耳饰。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半段称不上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以至于她睁开眼的时候,那股窒息的感觉都还在胸口萦绕不去,闷闷地喘不上气。

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半,还能再睡半个钟头去上班。

或许是好长时间没做这么长的梦,徐青桃有点儿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化妆,给大佬做个爱心早餐,刷刷好感度!

化完妆,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

镜子里是一张妖冶横生的脸,明艳精致,楚楚动人。

徐青桃却还是没有出门,只是对着镜子发了两分钟呆,不知在想什么。

像是做了个什么决定,犹豫了一下,拉开尘封的抽屉。

然后打开了昨晚上陈时屿送她的那对珍珠耳坠。

下面有两个很小的黑色蝴蝶结,跟高中时候收到的那对几乎一模一样。

-

徐青桃以为自己这个社畜起的就够早了,但是没想到陈时屿这个霸道总裁居然起的更早。

从卧室里出来,中岛台已经传来了阵阵饭香。

昨晚只吃了一点点白粥打底的肚子,现在已经被勾的神魂颠倒。

该说霸道总裁不愧就是霸道总裁吗。

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这就是为什么同样是老同学。

陈时屿能当老板,她只能给人打工的差距??

听到了她走路的动静,陈时屿从中岛台转过身,正好倒完了最后一杯豆浆。

徐青桃胃不好,其实有点不习惯西式早餐,但在柏源壹座住的这段时间,除了第一天早上喝得是咖啡,剩下的日子陈时屿做的基本都是豆浆米粥一类。

还以为他这个在国外住了几年的洋墨水,会更偏爱西式早餐一些。

没想到口味却没变。

注意到陈时屿的视线,徐青桃拿出百分之一百的甜心营业笑容。

“早上好呀,时屿哥!”

事到如今,她的脸皮已经日益精进,可以当着陈时屿的面,面不改色的说土味情话了:“心里装着你的一天,开始了!”

陈时屿哂笑一声,不置可否。

重逢到现在,说了那么多情话,也不知道大佬信了几句。

但看他这个冷笑的态度。

徐青桃捂着心痛痛:——大概率是一句都没信的。

不过没关系,先婚后爱的剧情总是起起落落的。

而她现在就是“落落落落”。

坐在餐桌前,闻到香味,徐青桃才露出几分真实的笑容。

毕竟干饭的喜悦是藏不住的jpg

她低头喝了一口粥,长发落下。

徐青桃顺势就把颊边的碎发挽到了耳后,圆润洁白的耳垂上,露出一颗做工精湛的珍珠耳坠。

陈时屿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然后停留一瞬。

下一秒,他心情不错的坐在桌前。

然后开口,似是回答徐青桃刚才那句小红书上抄来的土味情话。

慢条斯理,音色慵懒:“只有今天才把我装在心里吗?”

徐青桃:??

抬起头,陈时屿嘴角那抹笑意还没完全消失。

她愣了一下,一脸茫然。

怎么感觉,陈时屿的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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