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牙兵的口中嗬嗬直冒，他想大声呼喊，可却什么也喊不出。</p>
他最后的目光是看到，一个健硕的汉子正单手扛着那昏迷的凶手，消失在了人群里。</p>
牙兵临死时，用力扣在土地上，深深抓出了血痕，最后松了手。</p>
……</p>
蒋钦极善奔走，而且作为水上豪杰，下盘和平衡性都是非常出色的。</p>
但即便是这样，蒋钦还是不得不承认，论腾挪奔走，他完全比不上那个弩手。</p>
也不知道那弩手用的什么妖法，在屋舍间腾挪跳跃，手脚并用，就如同林中的猿猴一样，在最快的时间做出最高效的动作。</p>
甚至蒋钦都得承认，这些动作充满了美感。</p>
但此刻，蒋钦心中没有欣赏只有懊恼，他懊恼自己要是随身携带了弓箭就好了，这样他就能一箭射死那“猴子”。</p>
而且蒋钦心里还发毛一个事，那就是这人明显非常熟悉沛县的情况，一些拐角巷道，甚至他这个沛县守备大将都没那么清楚，而此人却门清。</p>
蒋钦心里顿时明白这伙人必然在城内潜伏很久了。</p>
而这也让蒋钦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这人。</p>
但想法是好的，现实却骨感，当蒋钦又一次从瓦片上滚下来的时候，他终于丢掉了那弩手的踪影。</p>
此刻，灰头土脸的蒋钦看着消失的背影，委屈的像个孩子。</p>
这边他刚摔下来，后面的牙兵们就奔了过来，他们纷纷围在蒋钦身边，看蒋钦有没有事。</p>
但蒋钦看到这些人来了后，直接大骂：</p>
“谁让你们过来的？万一敌……”</p>
没说完这话，蒋钦脸色大变，忙向着来的路往回奔。</p>
而这些甲兵们也意识到问题，气都不敢歇，忙又回奔。</p>
但蒋钦醒悟的太迟了，牙兵们回来的也太迟了。</p>
当他们返回到原地时，留守的两名牙兵早已倒在了血泊中，而那被蒋钦击昏的凶手已消失不见。</p>
此刻，蒋钦懊恼的锤击着地面，大吼一声：</p>
“我誓报此仇！”</p>
……</p>
“啪”的一声，又一根木棍被蒋钦给抽坏了。</p>
此时，原先去追蒋钦的十六名牙兵全部被脱掉了衣裳，脊背上满是血印，就这样跪在地上，被蒋钦一一抽打。</p>
在他们的面前，摆着三张草席，上面就是上午遇害的队将和牙兵们。</p>
蒋钦对待帐下的牙兵，就如同自己的手足兄弟，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在蒋钦混江面的时候就已经追随他了。</p>
所以如果不是气急，蒋钦是绝不会这样抽打体罚下属们的。</p>
但这些人必须要意识到他们的错误，不然到了战场上，这些人就要丢命。</p>
此刻，蒋钦抽断了最后一根棍子后，大喘气的走到众人面前，扫视着他们。</p>
让蒋钦欣慰的是，十六人的眼里并没有怨恨的神色，只有不屈和懊悔，显然他们都明白自己错了。</p>
但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p>
蒋钦闷哼了句：</p>
“你们可知道自己错哪了？”</p>
这些牙兵都是硬汉，当即就有人湿润着眼眶说道：</p>
“正是我等擅离职守，方让两位袍泽兄弟惨死，皆我等之过。”</p>
蒋钦深舒了一口气，叹道：</p>
“尔等要记住我说的话，我们是兄弟，但行事作风却不能再如过去那样只讲义气。我们既然从了军，就需要遵军法，明纪律，令行静止是必须要做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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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钦这会已经掏心窝了，他对众人道：</p>
“我们再不是过去纵横江面那样了，以前我们遇到的是什么敌人？现在我们遇到的又是什么敌人？泰山军一路打到现在，多少豪雄在他们面前灰飞烟灭，我们如果不能行军法，各军不能令行静止，还如过去那样，那真的是只有死而已。”</p>
但人群里有个轴的，直接喊了句：</p>
“将军，咱不怕死。”</p>
这话说得一众人附和，纷纷喊道：</p>
“对，咱们不怕死，就让那些泰山军来，和他们拼了。”</p>
蒋钦信，都信，他们这群人都是江面上纵横多少年的，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p>
但蒋钦却不喜欢听这些话，因为这会让他觉得，他们的命就是这样低贱，就和那草芥一样，一把火就烧掉了。</p>
他不想这样，也不想这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这样。</p>
他们得活！而且还得活得好！</p>
就如同城墙上的那三位老军一样，他蒋钦想带着大伙守住徐州，守住所有人的家园和安宁。</p>
于是，蒋钦沉默了会，终究是对大伙说道：</p>
“我不希望再听到你们这样轻易的说出这些话。咱们现在活下的人，每一个命都不是自己的，是那些战死的兄弟们，是他们为咱们挣来的。”</p>
说着蒋钦走到那殒命的队将那边，看了一眼苍白的队将，叹气着对众人道：</p>
“上午，不是老郑为我挡了这一箭，没准死的就是我。你们说我这条命是自己的吗？不，是老郑的。我如果和你们一样说的，轻掷性命，那老郑不是白死了？所以，不仅我要努力活着，你们也要，活着才能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活着才能赡养兄弟们的遗孤。所以，你们再告诉我，你们要什么？”</p>
这一次，庭院内所有牙兵齐齐大呼：</p>
“我们要活！我们要活！”</p>
蒋钦嘿然，大吼一声：</p>
“我们要活，那些不想让我们活的，我们就送他去死！”</p>
说完，蒋钦拔出刀，大声下令：</p>
“传我令，从今日起全城戒严，非得把那些老鼠都抓起来剐了！”</p>
牙兵们拍着胸前甲胄，大呼不止。</p>
随后，整个沛县徐州军都在行动，誓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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