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要一个一个挑战你们所有人

偶像运动会挑在蟠龙杯结束之后的下个周末，时间对姜冉来说刚刚好，之前的蟠龙杯可以说是给她练练手的存在。 不过说实话，尽管偶像运动会的影响力比蟠龙杯一个商业赛要高上不少，蟠龙杯的水平却比偶像运动会要高多了。 抛玉引砖。 毕竟蟠龙杯是该市所有正儿八经乒乓球俱乐部的高手，而偶像运动会则是一些业余的选手——毕竟他们的主业是偶像爱豆。 偶像运动会乒乓球项目的单打因为人都凑不齐，连男子和女子都不分，大家聚在一起统一抽签。 双打也是靠抽签决定队友——当天抽签当天打，给两人磨合的机会就只有开赛前的十分钟，是一种十分不合理的赛制。 姜冉没怎么被网络上的风言风语影响，回到江海市之后依旧每天勤奋练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于身体的掌控度又高了一个等级。 刚刚成为姜冉时，她只是脑海中有所有的乒乓球相关的意识，对于旋转的理解，对于每个回球的最好处理方法，但是对于姜冉这个破烂的身体素质，她颇有些空有一身功夫却无处施展的感觉。 比如有些需要身体素质的球她接不到。 对方打大角度的时候，姜冉的身体素质不足以让她迅速移动到另一边，姜冉的肌肉量不够，爆发力不够，左右横跳的时候跳动距离不够大，移动速度也不够快。 现在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变得更有力了。 \/\/ 星期六早晨，红梅包了一辆大巴车，十分拉风气派——只不过大巴车上的人并没有坐满，算上司机，一共只有二十多个人，也并不是每个在车上的人都参加比赛，其他的人都是作为拉拉队去观摩参赛的——能现场看到高手过招会让人学到很多东西，大爷大妈们退休了没事干，自然是乐意来的。 况且还是免费！ 姜冉把自己的小拉杆箱放进车下的行李存储空间，提着运动包上了大巴。 江百凤坐在第一排，在看到姜冉的时候，她轻轻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座位。 姜冉从善如流地在她身边坐下。 人们陆陆续续地上车，红梅拿着名单，对着上车的人一个一个打勾。 直到最后一个人上车，大巴的发车时间也快到了。 “奇怪，小黄怎么还没来？” 红梅站在姜冉旁边的走道上喃喃自语道。 体育馆在郊区，离乒搏挺远，自己坐公交去是一定会迟到的，而打车则又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她今天还有混双呢，怎么回事，睡过头了？”眼看着发车时间快到了，红梅给黄阿姨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都没有人接。 “要是她不来，一会的混双我上。”从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的江百凤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冷不丁插了这么一句。 “但这……”红梅叹了口气——这样也不是不行，但就是黄阿姨和王大爷练的那些东西，都算是白练了。 “人齐了没？时间到了，发车了啊！”司机看了眼时间，出声提醒。 “诶诶等下，来了来了！”大巴后座有人发出声音，大家齐齐向后看去，便看到拎着个大环保袋快步往这边赶的黄阿姨。 她气喘吁吁地踏上车，深呼吸了好几下后便向红梅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啊，家里出了点事。” 黄阿姨面上的憔悴不像演的，红梅也不忍苛责，连说了几声没事就让黄阿姨在空位上坐下。 大巴就这样在大家的交谈声中出发了。 姜冉抱着自己的运动包，靠在车后座上准备闭目养神。 比赛的地点虽然也在江海市，但却在一个建在郊区的很大的体育馆，大巴从乒搏出发大概要开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 她想到自己以前也常常和江百凤一起出去比赛，只是时过境迁，那时候八九岁的小朋友如今已经二十岁出头，甚至还换了张脸；而江百凤也从三十多岁的资深启蒙教练到年近五十。 江百凤此刻正在低头刷手机，姜冉转头看江百凤的头发——自然卷的短发现在已经夹杂了不少白色，远远看上去发色如同深灰一般。 在公交车的颠簸中，姜冉的眼睛慢慢阖上了。 \/\/ 十二年前。 那时候姜冉刚刚从潭水市来到江海市，乒搏也是当地远近闻名的启蒙俱乐部，因为名气响，自然有人闻名而来，江百凤却是个固执的——只愿意接收完全由自己启蒙的学生，而不接收已经有基础的学生。 理由也很简单：现在的启蒙教练技术水平和讲课能力良莠不齐，到她这儿花大把时间修正之前练习的时候养成的不正确的技术动作，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炉重造。 更何况，开发和雕琢一块璞玉，江百凤乐在其中。 故而顾嫣带姜冉来到乒搏的时候，自然是被拒绝了的。 管你什么潭水市小学生乒乓球竞赛第一名，有几个小时候呼风唤雨见神杀神的长大后能成为世界冠军？ 有时候不过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蒋然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一辈子都会和乒乓球有关，顾嫣和蒋金祥作为她的父母自然是鼎力支持，二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去当时当地最好的俱乐部接受训练。 “说了不收就是不收，这是我们江教练的规矩。” 顾嫣牵着小蒋然站在乒搏乒乓球俱乐部的门口，第无数次吃闭门羹。 “江百凤有什么了不起的？有哪个世界冠军的启蒙教练是她吗？” 小蒋然哼了一声，小声抱怨，顾嫣捏了捏她的小手。 “然然，不能对教练这么直呼其名的。小朋友呢，要有礼貌！” 于是小蒋然又哼了一声，但是作为听妈妈的话的乖乖女，她还是没再多说话了。 那天是乒搏俱乐部集训的日子——因为大多数的小孩平日里还得去学校上课，每天下课后的训练时间都不固定，乒搏一般会把集训定在周末。 江百凤给小朋友们布置了互相对练搓球的任务，便暂时将班级托付给俱乐部的助教，自己去会客室接待广告商了。 那时的乒搏风光无量——且不说青少年队年年都是市比赛团体第一，几乎年年省队打选拔赛，乒搏的小孩都能拿到至少一半的名额。 就在众人训练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俱乐部门口。 小姑娘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手里还拿着球拍，双手叉腰，妄想做出一种很酷的感觉来。 “小朋友，我们俱乐部现在是训练时间哦，不对外开放的。” 看到小蒋然，助教老师走过去向她解释道。 “我不是来打球的。” 八九岁的小蒋然语气严肃，但主角却被她萌且严肃的样子逗笑了。 “那你要干什么呀，小朋友？” 小蒋然当时只觉得这个助教烦死了，自己明明在说这么严肃的事情，她竟然还笑嘻嘻的。 于是她放大音量，用了浑身的力气大喊了出来—— “我要一个一个挑战你们所有人！” 诺大的乒乓球馆内，练球的声音突然停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小蒋然身上。 正在场馆内练习的同学们有大有小，最大的已经十三四岁，在乒搏已经练了六七年了。 最小的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和小蒋然一般大。 大家都没有把这个小女孩说的话当真。 “小姑娘，我怕把你打哭，要不你还是快点回去找妈妈吧！”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的四周都散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 小蒋然看向那个说话的男生——看上去是个十五六岁的男生，因为青春期的原因脸上有一些痘痘，此时此刻正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她几步走到那个嘲笑她的男生面前，看不出有几分被嘲笑了的气急败坏，反而抬头问道：“你该不会是不敢了吧？是怕输给八岁的小姑娘丢脸吗？” 十五六岁果然是很容易被激将的年纪，那男生立马就不乐意了，嗤笑一声应道：“比就比，八岁的小姑娘，到时候被打哭了，可别唧唧歪歪回去找妈妈哦？” “少废话！”小蒋然学着从电视剧里看来的酷酷的台词，从乒乓球盆里拿了一颗球，又将双手置于桌下，作出让对方猜左右的姿势。 “三局两胜。” “好。”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小姑娘不自量力。 “小朋友，挑战他你说真的有点不自量力了。杨慎可是今年最有希望进省队的人！” 听了其他人吹捧的杨慎美滋滋，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那为什么去年不进省队呢？是因为不想吗？” 真诚是一切的必杀技，小蒋然歪头这么一问，差点把杨慎气了个半死。 去年他去打了选拔赛，却因为两个名次之差与省队失之交臂。 “你——” 杨慎刚想发作，想到这小姑娘马上就会被自己打哭，便收敛了脾气，反倒笑了起来，选择了小蒋然左边的手。 小蒋然把左手伸出，手掌上赫然躺着一颗乒乓球。 她把球扔给对方，意思是让对方先发球，大战一触即发。 “等等，江教练给你们这个时间是让你们练习的，不是让你们比赛的！” 助教尝试组织这场闹剧的发生，但杨慎却转头来笑着对她说了一句：“没关系的姐，反正我解决这个小女孩也用不着几分钟，再说了，是她先挑衅的吧？” 周围的小孩们也纷纷起哄——不用训练真是太好了，不用训练还能看戏那自然是好中好。 杨慎发球。 小蒋然轻轻把球摆短回去，杨慎劈长后这颗球就进入相持阶段。 十五六岁男生的力气自然比八岁女孩大很多，杨慎的球很快，小蒋然甚至能感觉到球打到自己拍子上时手上的震感。 她紧了紧手上的拍子，继续准备下一个球。 几颗球过去了，二人的比分战至8-4，杨慎领先。 “比分相差这么多，杨慎稳了。” “早说了小姑娘不自量力，她还不相信，这下好了吧！” “但是你们不觉得到现在为止能那4分已经很了不起了嘛？” “捡球杨慎的失误罢了。”一个人摇了摇头，“谁都能看出来，杨慎有点亢奋过头了。” 几句话的功夫，杨慎就以11-5大比分领先拿下了第一局。 “小妹妹，你现在向我求饶的话，我就放过你。” 小蒋然没说话，在脑海中认真思考杨慎的弱点。 杨慎当她怕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哈哈大笑着便准备进行第二局的比赛。 第二局，小蒋然发球，她开局直接偷正手位长球，杨慎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让姜冉得了一分。 第二个球，蒋然依旧开长球，杨慎跑过去接球——他手长脚长，确实是接到了。 ——哼，以为我还会上你第二次当吗？ 杨慎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便发现蒋然把球打到了他的反手位。 调右压左，经典战术。 接下来轮到杨慎发球——蒋然才八岁，身高完全不够，他便发短球和蒋然斗台内球。 没成想蒋然会找每一个能劈长的机会，把球再次送到了杨慎的正手位。 杨慎接完球便马上又回到中间站位，防止蒋然打他的空档。 蒋然回球却又回了个重复落点——正手位长球。 杨慎接球，打了个大斜线回去。 却没想到，蒋然早早的移动到位，回了个直线。 八岁女孩的步展并不长，蒋然能及时移动到位，靠的就是预判二字。 真是……恐怖的天赋。 于是杨慎又被打了个反手位空档。 开局三颗球，已经是蒋然3-0领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反手位大角度是杨慎一直以来的问题。 而蒋然似乎看出了这个问题。 对面的姑娘不急不躁，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发生过变化，赢了球也面无喜色。 他突然有些慌乱。 力量上绝对占优，速度上绝对占优，不该是这样的。 心态一慌乱，出手便不果断。 出手不果断，失误便源源不断。 冒高被蒋然拍死，自己回球不过网，回球出界…… 11-5，和上一局一样的比分，只不过这一局获胜的人变成了蒋然。 小蒋然依旧看不出喜色，局间休息的时候也只是默默站在一边喝水。 杨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可是要进省队的人！怎么能输给一个才八岁的小姑娘呢？ 她发现了我的弱点，但我只要将自己力量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她一定赢不了。 第三局开始。 杨慎发球，他依靠自己的身高优势左来左打，右来右打。 两人多拍相持，最终以杨慎回球出界结束。 没关系，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杨慎安慰自己。 第二个球，两人依旧多拍相持，同样也以杨慎回球出界告终。 周边响起了窃窃私语声，杨慎心情烦躁，蒋然不为所动。 逐渐地，二人的比分来到了10-6，蒋然领先。 拥有四个赛点。 杨慎第三局的打法固然是用了他身高高，护台面积大的特点。 但这种打法，意味着几乎每个球都不能在最好的位置回球，很难主动进攻。 你不进攻，我可就进攻了。 蒋然再次移动到位，挥拍—— “啪——”的一声，球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从杨慎的反手位空档穿过。 比分定格在11-6，蒋然胜。 没有什么人鼓掌，周围静悄悄的。 蒋然把最后一颗球捡起来，擦了擦拍子，而后抬头对正在球馆中央石化的杨慎开口道。 “你不过是省队水平，但我未来会进国家队，会变成世界冠军。” 小蒋然喘着气说出了这句话。 全场都静默无声，却不是因为小蒋然说的这句话。 而是因为站在她身后的江百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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