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还能干什么，赵婶您不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我们乡下日子苦啊，平时也不像你们在城里有工作的还能发各种票，乡下想买块布那可太不容易了，真的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不马上要过元旦了，我准备回乡下看看娘家人，跟您说实话，其实刚才看见布条我就心动了，不怕婶你笑话，这些你们纺织厂放着没用的布条，在我眼里可都是宝贝，拿回去给家里人给大队的婶子大娘们，不管是纳鞋底还是拼拼凑凑补个衣服什么的，那在咱们乡下可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赵桂芬：“……” 我信你个鬼，就算你说的再像是真的我也不信，你个混丫头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乡下不少人日子过得不宽裕赵桂芬是知道的，毕竟谁家往上数三辈不是土里刨食的，哪能没有乡下亲戚，但她觉得就冲这小姑娘这张嘴这个机灵劲儿，她就不信江暖会把日子过差了。 但赵桂芬也没多问什么，毕竟那些破布条确实没用，再一个还有赵厂长的关系在，赵桂芬这点事还是能做主的，就把这些破布头便宜卖给江暖了，并且答应以后破布头都给江暖留着。 “婶你以后就是我亲婶，你放心，以后有用得着我小江的地方，婶子你尽管开口，那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江暖握着她赵婶的手又是一顿晃，这才吭哧吭哧来回跑了三趟，才把十几个麻袋的破布条全都运到了包发财的小院。 跟包发财说破布条先放在他这里一段时间，最多半个月就会有人过来拉走，又让包发财赶紧再去找一套焊三轮车的零件，待会儿她过来一起把给包发财印超的，还有贵客蒋卓的三轮车一起焊出来。 看看时间，江暖又赶紧往百货大楼去，难得来一趟百货大楼，江暖却没工夫逛逛，直奔二楼去了。 也是巧了，她这头刚跟售货员搭上话，那边施芸也上了楼。 有个售货员看见施芸刚要打招呼，施芸连忙摆了摆手，站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 看着看着，施芸就呆住了，她在百货大楼当三年主任了，就服装柜台这几个售货员因为家里条件都不错，人也就比较傲气，尤其姑娘们中为首的王红梅，恨不得平时抬着下巴看人，还是头一次看王红梅被一个小姑娘哄得这么高兴。 一直等到江暖跟她们聊完走了，施芸才过去敲敲柜台问道： “红梅，我刚才好像看见我妹妹在你这里买东西了？就是刚走那个长得挺漂亮穿大棉袄的小姑娘。” 王红梅一听有些惊讶： “原来小暖是施主任您的亲戚？哎呀她可真是，有这层关系她一开始还跟我那么见外，要不是她热心帮我们设计发型还熟悉不起来呢，下次她来我可得好好说说她。” 施芸：“……” 这就叫上小暖了，你们不就是刚才买东西认识的吗？ 跟王红梅聊了聊，施芸才知道江暖刚才是来买围巾的，顺便给她们几个指点了适合脸型的妆容发型，如今她们跟江暖已经是可以聊知心话的小姐妹了。 但施芸到底是管采购的主任，很快就听出来江暖看似跟王红梅她们是在随便聊，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手指敲了敲柜台，施芸决定明天再去找江暖一趟，找到孩子这么大恩情，就算江暖一再强调她没做什么，她们夫妻心里也是要记恩的，不能说买几个鸡蛋就算了。 这一天给江暖忙的，连中午饭都只是随便对付了一口，晚上回去吃完饭只想赶紧睡觉。 都躺进被窝摆好姿势准备入睡了，忽然想起早上的事儿，江暖白天抽空琢磨了下，发现除了准备回江家的节礼，别的顾朝阳也不至于偷偷摸摸的。 她没问顾朝阳，而是故意用喜悦的语气主动分享道： “对了，我想好元旦给家里人带什么了。” 嗯？ 顾朝阳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偷偷瞄了江暖一眼，他本来都打定主意不试探江暖了，因为他怕斗不过江暖别再反而被江暖套了话，可是现在江暖竟然主动提起来了？ 又有点蠢蠢欲动了。 但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了，就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假装不太感兴趣地道： “噢，那你想带什么啊？” “我手里还有肉票，明天早上准备起个大早去买猪肉，再买几只小母鸡，就上次咱们炖汤那个小母鸡，是从一个大哥那里买的，我又跟他订了几只。” 顾朝阳一听高兴得差点笑出来，赶紧在被窝里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忍住了。 鸡好啊，鸡没有鹅大。 就像江暖比不过他！ “除了肉再买点糖果和点心之类的，另外正好有布票，我还准备多扯点布给我奶他们做新衣服。”江暖边说边留意着顾朝阳表情的变化，见他对这些都没什么反应，话锋一转道，“另外我还准备给家里带两个收音机。” 顾朝阳笑容瞬间僵住，忙转头问道： “怎么忽然就要买收音机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收音机票吗？” “没有，但我认识一个朋友说能帮我弄到两张，我准备买两台，家里一台，大爷爷家一台。”江暖没提她准备跟人合伙组装收音机的事儿，说到这里明显察觉顾朝阳有些紧张，因为感觉到他手都不自觉地抓着被子边了，江暖就又不动声色加码道，“其实我更想买一台电视机。” “电视机？” 顾朝阳心猛地一跳，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了，连忙又缓了缓，才一副不解的语气道，“怎么会想到要买电视呢？”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大队因为离省城近，去年有个机会扯了线吗，可惜电视机票不好找，要不然买台电视回去一家人一起看电视多热闹，没事儿，我准备再托朋友帮我问问看有没有人要出电视机票。” 顾朝阳一听有点着急，生怕江暖弄到电视机票再抢了先，那他要给奶奶买的电视机怎么办，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想到的绝妙好主意。 连忙笨拙地试图说服江暖： “其实也没必要全都一次送啊，惊喜一点一点给不好吗？元旦就先送收音机，电视机等过年再送，这样每次回去江奶奶都会很高兴的，不是吗？” 江暖看他这反应眯了眯眼，基本确定应该是电视机了。 但是不可能啊，顾朝阳手里就那么几毛钱，就算想买电视也买不起，总不能还有个怨种叔叔可以给他薅羊毛吧？ “你说得有道理，那就下次送吧。” 顾朝阳闻言松了口气，看江暖没察觉他的小心思，又做贼心虚把刚才不小心扯过来的被子往江暖那边推了推，小声道： “对了，你刚才说以后给家里买电视，奶奶会喜欢电视吗？”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江暖一听就乐了， “你要见了我奶，肯定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我奶那可是我们向阳大队爱显摆第一人，这么说吧，我给她买吃的，不如买能穿在身上让人看见的衣服，给她买衣服，不如买一按键左邻右舍都能听到的收音机，给她买收音机，不如买一打开能引得全大队蜂拥而至的电视机，因为后者，能够最大限度地满足我奶那无处安放的虚荣心，懂了吗？” 顾朝阳：“……” 懂了，彻底懂了。 可真是个又诚实又爱显摆的老太太啊。 “所以你能想象到，我要是买了电视回去，我奶那得高兴成啥样儿了吧？”江暖想到老太太那样儿，忍不住笑了。 “啊，嗯，能想到。” 顾朝阳低着头，有些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江暖，才敢勾起嘴角。 江暖真是个笨蛋！ 稍微一骗就跟他说得这么详细，他真想跟江暖说，都不用等到过年，元旦回家江暖就会发现，她奶奶已经拥有了电视机啦！ 是他送的！ “你自己在那儿傻笑什么呢？”江暖往前凑了凑，狐疑地盯着顾朝阳。 顾朝阳瞬间收起笑容，手端端正正摆在身前，装模作样摆出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我没笑，我就是想睡觉了。” 因为心里藏着事儿，顾朝阳一晚上好几次做梦江暖突然抱着一台电视机蹦到他面前大喊，看，你的好主意被我抢先啦！ 硬生生被气醒了，顾朝阳总觉得要把电视机早点拿到手才能放心，第二天一早起来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说他有事要早点出门。 江暖连忙跟着跑到门口喊道： “朝阳，朝阳你吃那么少能吃饱吗，你这人真是，我特意多给你煮了俩鸡蛋，你也不说带上，这要是饿肚子多让我担心啊。” 顾朝阳一听又愧疚又心虚，头都没敢回，火急火燎就跑了。 江暖装模作样地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喊得邻居们都忍不住感叹小江同志对小顾营长可真好啊。 看顾朝阳身影消失在转角，江暖飞快站起来扯过棉袄裹上，急忙蹬着车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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