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善后

欧阳石柱死了，留下两个儿子。 两个孩子先是妈没了，后来爹又死了，彻彻底底成了孤儿 欧阳石柱死了之后，村里出面进行了火化。骨灰拿回来后，欧阳铁柱张罗着安葬。石柱其他的叔辈兄弟不愿沾手，说他是横死的，再加上石柱活着的时候，所作所为不得人心，都找借口走了。铁柱不能不管，虽然是百般无奈，也只得领着两个侄子上山安葬石柱。 柳家庄西面有一座山，不高，绿树成荫。半山坡上，是柳家庄的老茔盘。 欧阳铁柱在前面走，两个侄子在后面跟着，轮流着抱着骨灰盒。大热的天的，走一会儿就出了汗。 老茔盘越来越近，进山的羊肠小路也慢慢地没了踪迹。再往上，就是荒野山峦，乱糟糟的灌木丛，绿油油的一片。 铁柱在前面扒拉着灌木丛，一边走一边擦汗。走着走着，欧阳远一不小心，”扑通”一下子摔倒了，欧阳方赶紧上前扶哥哥。 欧阳远索性坐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中午时分，初夏的骄阳，热辣辣的烤着大地。别说是孩子，铁柱也是一身汗。见大侄子不起身，铁柱一手掐腰，一手擦汗。 欧阳远恳求说：“叔，就埋在这里吧，我走不动了。” 铁柱一边擦着汗，一边打量着四周。良久，说：好吧，就埋在这里吧！” 说着，拿过铁锨开始挖挖圹。欧阳远把骨灰盒递给弟弟，帮着铁柱挖圹。 好大一会儿，一个方方正正的圹挖好了。铁柱指挥着说：“行了，骨灰盒拿过来，欧阳方，放这里。” 放好骨灰盒，铁柱嘴里嘟囔着：“哥呀，当兄弟的就能做到这一步啦！你在这好好安息吧！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两个孩子健健康康地成长，好好念书，长大后有出息，成家立业，好延续咱欧阳家的香火。” 说到动情处，铁柱哽咽了，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流。两个侄子也跟着哭，哭得很伤心。 埋葬完石柱，往回走的路上，铁柱说：“欧阳远欧阳方，你俩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欧阳远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叔叔：“叔啊，俺妈没了，俺爹死了，俺弟兄俩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说咋办就咋办？” 铁柱叹口气说：“我也有两个孩子，怎么办呢？等回村跟书记商量一下吧。不过，眼下有一个迫切的问题，就是你俩得找冷毅要抚养费！冷毅把你爹杀了，他不负责谁负责？” 欧阳远一下子变得愤怒起来，拉着欧阳方就朝窑场跑去，铁柱在后面喊了几声都没喊住。 俩孩子一路小跑，来到了冷毅的窑场。冷毅正在吃饭，午饭是孙英做的，巴赤眼爷也在。三个人正在办公室吃饭，冷不丁地里欧阳远弟兄俩闯进来，大家都放下碗筷。 俩孩子扶着门框，看着大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孙英见俩孩子死死地盯着冷毅，就笑着说：“你俩还没吃饭吗？” 俩孩子摇头，看着桌上的饭菜发呆。孙英起身，来到厨房，拿来两副碗筷，从碟子里挑菜，盛了满满两大碗，递了过去。又拿了两个馒头，递给两个孩子：“先吃饭。” 两个孩子也是饿了，接过菜和馒头，狼吞虎咽吃起来。 巴赤眼爷说：“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别噎着。” 孙英起身，倒了两杯水，放在两个孩子面前：“慢慢吃，喝点水，别噎着。” 不大一会儿，俩孩子风卷残云般吃完饭，孙英还要给他们盛菜，巴赤眼爷伸手拦住：“等会儿再盛，别一下子吃多了撑着，落下病根。” 冷毅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吃完饭，轻声问：“你俩来干什么？” 欧阳远抬起头，鼓足勇气说：“你把我爹杀了，俺和兄弟成了孤儿，你得赔钱。” 冷毅愣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会，他说：“这件事，主要是你爹挑头闹的事。你爹先后两次带着小混混来闹事。第一次被我打跑了，第二次我俩争执起来，不经意间我把你爹杀了。可是，我不是主动杀着你爹，我本来想拿着刀吓唬吓唬你爹，想不到你爹是个愣头青，还一个劲儿地往前伸脖子，你爹的死属于误伤。” 欧阳方抢着说：“我才不管什么误伤不误伤，反正我爹死了，你得赔钱。” 欧阳远也跟着说赔钱。 冷毅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有些事你们两个孩子不知道，我也不和你俩罗嗦。这几年，你爹跟着我干活，我一点儿也没亏着他。他来闹事儿，我都是能忍就忍。该给的我都给你爹了，不该给的我也给了。这次你爹的死，完全是出于误伤，你俩要是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我不承认。” 欧阳远说：“你不承认，我就到派出所去告你，把你抓起来。” 冷毅说：“派出所我也不是没去过。” 欧阳方抢过话头说：“村里人都说你是神经病，我怎么看着你好好的？” 这句话戳到了冷毅的痛处，冷毅无言以对。 这时，孙英说：“你冷叔叔不是神经病，派出所能把他放出来？是不是神经病，不是你俩能管的事，也不是我能管的事，上面有规定。” 冷毅转移话题，问欧阳远：“你多大了？” “十一岁。” 又问欧阳方：“你多大了？” “十岁，比俺哥小一岁。” “都上学了吗？” “没有。” “一年书也没读？”俩孩子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想上学吗？”俩孩子都点头。 孙英在一旁说：“欧阳石柱整天不着家，挣俩钱就糟蹋了，哪里还顾得让孩子念书？能有口吃的，饿不死就不错了。这不？整天到处乱跑，跟两个野孩子差不多。” 巴赤眼爷说：“乱跑归乱跑，这俩孩子不惹事，不偷东西，和他们的爹不一样，随他们的妈了。” 冷毅说：“都十多岁了，还没上学，可惜了。” 孙英接着说：“可不是吗？俩孩子画画挺好的，就是被石柱给耽误了。” 冷毅说：“你俩会画画，画给我看看。” 孙英转身拿来纸笔递给欧阳远：“你先画，画给冷叔叔看看。” 欧阳远接过笔，三下五下就画出了一只小鸟，小鸟停在了一个柳枝上，看着前方。整个画面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欧阳远画完，把笔递给了弟弟。欧阳方接过来，也是三笔五笔，就画了出来一只大老虎。那只大老虎威风凛凛，耸肩弓背，雄视着前方。 冷毅赞叹道：“呵，画得真不错！得念书啊，多学文化，多学知识，以后能成为大画家呢！” 俩孩子见大人们夸，都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过了会儿，欧阳方先哭了起来，接着，欧阳远也哭了。 巴赤眼爷说：“石柱造孽呀，先是把老婆气死了，后来自己又把自己折腾死了，留下俩孩子，你说可怜不可怜？”说着，抹了一把眼泪。 冷毅对两个孩子说：“你俩先回去吧。明天，我到村里，和书记商量商量，看下一下怎么办？” 欧阳远停止哭声，抬起头，含着泪说：“你说话可要算数！” 冷毅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个孩子起身低着头走了。 “等等——”孙英喊了一声，转身回厨房拿了好几个馒头，扔在胳膊弯里，走过去嘱咐到，“拿回家吃，吃完了还回来拿。”俩孩子满眼含泪。 “对，以后没饭吃就到这里来吧，到果园去也行。”冷毅补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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