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圣旨从乾清宫发出,经内务府转内阁,然后飞向了帝国的各个方向。 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太子将亲自带着禁军前往救援,要求各诸侯国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 不过,给燕王和宋王的圣旨,措辞就比较严厉,除了勒令他们立刻出兵解围,还要求他们必须确保太子的安全。 太子出征,还是开国两百余年来的头一遭。 禁军统领也收到了军令,兵部要求他在三日内完成整军,随太子出发。 兵部还无法调动禁军,随军令一起到达的,还有皇帝的圣旨。 禁军统领尽忠职守,接完旨就赶往南军,然后—— 然后坠马,摔断了左腿。 这个坏消息,是杜公公告诉太子的。 “孤,想去探望一下张统领!” 沉默了一小会,太子悠悠的说道。 张统领,就是禁军的统领。 杜公公赞叹太子是慈悲心肠! 佛教,在这个时空也是有的。 高原人正在日夜攻打甘泉,太子一刻也不想耽搁,送走杜公公后,立刻赶往张统领的府邸。 安国公府! 得知消息的安国公府早已是中门大开,安国公带着一大群人在大门外恭候。 等到太子的铜辇停稳,安国公早已率众人跪了下去。 太子扶着金畅的手臂下车,快走几步,将安国公扶起。 同保国公一样,安国公也是世袭罔替。 现在的安国公已年过七旬,张统领是他的嫡长子,也就是未来的国公。 人老成精,安国公不清楚太子的意图,故而把姿态放得极低。 毕竟,自己的长子可是有自残的嫌疑。 看出安国公的忐忑,太子干脆直接表明来意。 探病,顺带请教几个问题。 安国公心中大定,笑容满面的将太子迎了进去。 张统领把姿态放得更低。 作为伤残人士,他依然坚持在仆人的帮助下大礼参拜。 太子急忙将他拦住。 “亲军的事情,孤一直想找机会当面致谢,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说完后,太子拍了拍他的手臂,唏嘘不已。 张统领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断腿之人,不宜久站,太子亲自扶着他坐下。 太子居中而坐! 问了问伤情,得知只需休养数月后,太子松了口气,让他安心养病。 “下官恨自己不能追随殿下,前往曹国救援。” 张统领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遗憾! “你的心意,孤明白了!”太子轻声抚慰。 “府里有护卫百人,如果殿下不嫌累赘,此次就将他们带上,让他们替我儿为国尽忠!” 安国公突然起身,冲太子拱手弯腰。 张统领听后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 太子十分感动,起身将安国公扶起,表示定会将此事向皇帝禀报。 又寒暄几句,安国公找理由退下。 大厅里,只剩下太子和张统领。 “殿下此番前去,打算带多少兵马?” 家底都被安国公舍出去了,张统领干脆主动开口。 “禁军能凑出多少?” 太子的意思,指的是有一战之力的兵士。 “一万!” 张统领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那孤就带这一万,去会会高原人!”太子神色不变。 “殿下,高原人此番有备而来,人数不下五万,而且个个都是以一当十,您只带一万禁军,恐怕——恐怕——” 话一说完,张统领从椅子上滑下,趴在了地上。 这一次,太子没有将他扶起,而是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 “常备军来不及集结,禁军又是这个样子,你让孤怎么办?” 盯着张统领的头顶,太子目光冰冷。 “殿下乃是国本,曹国无足轻重!” 刚才那一下牵动了腿伤,张统领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曹国要是没了,天下诸侯,如何能对朝廷生出敬畏之心?” 张统领虽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为太子考虑,不过很明显,太子似乎并不领情。 “可殿下此番前去,却是险象环生啊!” 张统领表情焦急,继续苦劝。 如果有人认为张统领此举,是在全心全意的为了太子考虑,那就大错特错了! 张统领,当然,也包括太子在内,都相信这些对话,一定会只字不差的传进皇帝的耳中。将来,要是太子真的有了什么意外,张统领今日的苦谏,就是他的保命符。 太子怎会看不透他的这些想法,只不过有许多事情,都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你对孤就这么没有信心?”太子突然笑了起来。 张统领猛的抬头,满脸的错愕。 太子伸手,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张统领从错愕中恢复过来,急忙弯腰致谢。 “幸好这是在安国公府,要是在军中,少不得要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 说完后,太子表情严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统领听后又想挣扎着起身,被太子按住。 “你出身将门世家,又统兵多年,你应该明白,未战先怯,孤才是必死无疑。” 太子没有回座,就在厅里来回踱步。 张统领轻轻点头。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想办法以少胜多,这才是孤目前考虑的问题。” “你如果不想孤死在甘泉,这两天就辛苦一下,帮孤把最强悍的兵士挑出来!” “这一战,孤要打出朝廷的威风,打出帝国的威风!” 等到太子说完,张统领还是挣扎着单腿站了起来,冲太子抱拳低头,表示立刻住进军营。 太子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将太子送走,安国公将张统领带到密室说话。 “父亲,这件事,是儿子错了!” 不等安国公开口,张统领就主动承认起了错误。 “我张氏为何能安享两百余年的富贵,荣宠不衰?你以为,靠的只是当年随太祖起兵的功劳?”安国公双目炯炯有神。 张统领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 “你禁军统领的位置,是用张家数代人的忠心换来的。没了忠心,这安国公府也就失去了在皇城立足的根本。”安国公一字一顿。 张统领再也坐不住,急忙跪了下去。 随即响起了一声闷哼! “你的计划太拙劣了,我张家已成了勋贵中的笑柄。所以就算殿下不来,我也会想办法将家中的护卫塞进军中。” 张统领不住的磕头,请求父亲的原谅。 “好在你还不蠢,否则,我张家的败落,始于今日。” “起来吧,去给殿下仔仔细细的挑人,记住,不管其他勋贵做何打算,我安国公府,永远是大明的安国公府!” 安国公注视着张统领的头顶,脸上散发着睿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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