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衣襟、袖口、指尖清淡而苦涩的味道,是独属于药材的香气。</p>
翻墙越进来时,小院里晒着药材。</p>
所以李延玺推测这姑娘是会些医术的。</p>
沈骊珠咽喉里似仍有甜腻之感,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赌。</p>
因为曾经想过死,也险些死过一次,从京城辗转江南步步不易,她和浅碧艰难求活,如今她很是惜命,并不想轻易死去。</p>
特别是……因为李延玺而死。</p>
沈骊珠走出一步,一边重新戴上面纱,一边轻声吩咐浅碧将药箱取来。</p>
浅碧咬咬唇,有些后怕和不解,“小姐,你是不是被威胁了,要不我们还是报官吧……”</p>
沈骊珠摇头:“不能报官。”</p>
暂且不提李延玺喂她的那颗毒药真假与否,就他的身份——大晋太子殿下,重伤出现在江南之地,恐怕涉及那些宫廷风云、皇权诡谲、庙堂争端。</p>
不是她们能轻易沾染的。</p>
沈骊珠也不想招惹分毫。</p>
所以……</p>
只当不知吧。</p>
不知他身份,不知他是太子,不知他为何来到金陵。</p>
女子薄纱覆面,露在面纱之外的肌肤如明珠般熠熠生光,但眼神在星光暗夜里掠上一丝寂寥。</p>
怕浅碧追问,沈骊珠只说了其中一层忧患,“他……给我喂了毒药。”</p>
浅碧心下一慌,眼睛一红,连眼波流转的都是紧张与关切,“小姐!”</p>
“暂时无事,只要一切……听他的。”沈骊珠闭了闭眼道。</p>
浅碧一边心里暗骂李延玺,一边红着眼盈着泪出门右转给她家小姐拿药箱去了。</p>
沈骊珠掌灯燃上。</p>
窄小的厨房一线光芒亮起。</p>
她吹灭火折子,转身。</p>
李延玺坐在柴堆上,像是置身华丽沉沉的宫廷,端的是慵懒滟滟,除了脸色微白,手臂和胸前皆有流血不止的伤口之外,与三年前沈骊珠在金殿上见他那时的风华似乎别无二致。</p>
虽然早已经听音识人,知道这道令她刻骨铭心,永世不敢忘记的声音,就是属于太子的,但燃灯后亲眼看见李延玺的容颜,沈骊珠还是心头震了震。</p>
是他……</p>
真的是他……</p>
握着火折子的纤手倏地收紧,指甲重重陷入掌心。</p>
沈骊珠在看着太子的同时,李延玺也在打量着她。</p>
这姑娘着了身青衣,并不是那种浅淡似碧或轻盈似雾的天水之青,而是带着点儿霭霭的沉青色,那布料也并不飘逸细腻,甚至带着点儿老气,并不像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喜欢的鲜艳俏丽,但是偏偏这样死气沉沉黯淡无光的颜色,穿在这姑娘身上无端的就多了几分迤逦风流的味道。</p>
或许是因为……她的腰太细?</p>
是了。</p>
这姑娘的腰身纤纤,被一根淡色珍珠白的带子束起,于是走起路来便是不曾刻意,也有了亭亭袅袅的韵致。</p>
叫李延玺第一眼竟不曾移开。</p>
第二眼才从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上,挪移到她脸上。</p>
四目对视。</p>
沈骊珠面纱下小脸“唰”地变得雪白,眼里惊心动魄又复杂浮沉的情绪一闪而过,没有来得及很好掩藏。</p>
而李延玺——</p>
“姑娘,我们是不是认识?”</p>
太子殿下缓缓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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