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东发动吉普车的时候，张建军已经到了机械厂家属院，找到张云鹤家，发现房门关着，就抬手敲门。“ “谁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张建军急忙回答：“我找张云鹤。” “我爸不在家。”女孩子回答的很快。 张建军早知道张云鹤不在家，急忙再次说道：“你先开开门，我是你父母的工友，你爸不在家，我找你娘也行。” “你谁呀？”女孩子的声音忽然警惕起来。 张建军顿时哭笑不得，急忙报出了自己名字，接着说道：“你把我名字告诉你娘，她就知道我是谁了。” 这次院里没有声音传来，倒是屋门发出了咣当一声。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木头门一开，露出一张有些憔悴的脸来。 这个看上午五十多岁的女人，其实还没四十呢，也是张云鹤的媳妇崔晓芳，在机械厂打扫卫生。 尽管两人同在一个厂子干活，可对方男人不在家，张建军也不好意思进去，只好问道：“嫂子，张哥干什么去了？” “他去工地干活了。” “去工地？”张建军忍不住皱了皱眉。 平禹虽然不大，可盖房子的地方确实不少，楼盘也有好几个，自己去哪儿找张云鹤啊？ 见他满脸纠结，崔晓芳不由问道：“建军，你找老张有事？” “是有点事。”张建军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问道：“嫂子，那天我听张哥说你们家有国库券想卖，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国库券？”崔晓芳一愣，可随后那双暗淡的眸子，突然爆出一抹亮光，一把抓住张建军问道：“建军，你说有人要买我家国库券？” “是！”张建军被吓了一跳，可没敢挣脱，急忙点头解释：“今天我认识一个人，跟我打听谁家卖国库券，他想现金收购，我就想起了你们家，所以……” 他还没说完，崔晓芳就突然扭头冲着院里喊道：“亮子，快去工地喊你爸回来。” “哦！”随着答应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伙子走了过来。 这小伙儿身后，还跟着个十一二的小姑娘，穿着身粗布裤褂，上面钉满了补丁。 无论小伙还是小姑娘，都没穿袜子，脚下都是一双千层底手工布鞋，小伙儿的鞋头大拇脚指的地方还顶出了个窟窿，看着特别显眼。 “建军，这是我二儿子张亮，这是我女儿张小丫。” 张建军忍不住咧咧嘴，心说这名字起的真随意。 可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可不敢多嘴，急忙笑着点了点头。 崔晓芳一巴掌拍在张亮背上，骂道：“还傻愣着干啥？赶紧喊你爸去啊？去了告诉他有人要买咱家国库券。” “啊？”张亮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崔晓芳问道：“娘，咱们是不是马上就有钱了？” “嗯。”崔晓芳点了点头：“只要卖了钱，娘就让你们上学？” “她们都没上学？”张建军大吃一惊。 这都什么时候了，张亮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没上学？这也太离谱了吧？ 崔晓芳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家里没钱，只能紧着两个小的，她们干活没人要，大妮儿早去干活了。” 说完，她又瞪着孙亮骂道：“还不赶紧去？” 张亮一溜烟儿跑走了，张小丫倒是无所事事，不过看着张建军的目光里，居然充满了好奇还有兴奋。 “建军，先进屋里坐吧。”崔晓芳说着让开了门口，张建军这次没有推辞，径直走了进去。 家属院的院子很小，也就四五个平方，可就这么点地方，还被平整的很好，一看就是准备种菜用的。 一间小厨房，三间正房，房子里的空间也很狭小，还不如她被扒掉得四间正房宽敞呢。 家具很少，就是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地上还有张小条桌，几个小凳子，地面没有铺砖，就是泥土地面，看上去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油泥还是别的。 “建军，屋里有点乱。”崔晓芳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扭头喊道：“小丫，赶紧给你张叔倒水。” 张建军看了眼张小丫居然拿出了粗瓷大碗，急忙摆手：“嫂子，不用倒水了，我还是出去等张哥回来吧。” 崔晓芳也知道自家屋里太乱，也没坚持，就跟着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幸好时间不大，身材高大却很瘦削的张云鹤从门外冲了进来，见到张建军就慌忙问道：“建军，是不是有人要买我的国库券？你不会骗我吧？” 张建军刚想回答，却见门外又进来了五六个人，不禁一愣：“老高，老徐，你们怎么来了？” “厂子不是没发工资吗？我们就搭伙去工地干短工去了。”张云鹤解释了一句，接着又问：“建军，是不是真有人收国库券啊？你可不能骗我？“ 张建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瞥了眼老高等人，发现这些人也都满脸期待，就明白了。 原来这些人听见有人收国库券，就都跟着来了。 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他心里就有底了，不慌不忙地说道：“张哥，我什么人你不了解吗？如果是没影子的事儿，我能来找你？” “是是。”张云鹤急忙点头，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这才难为情地道：“小张你的为人我清楚，可我不是太着急了吗？你看我家，穷的饭都吃不上了，真是等钱用啊。” “小张，是不是真事儿，你倒是给我们个话啊。” “对对，我家也等钱用呢。” 几个人一催，张建军也不卖关子了，急忙说道：“我的七百块钱国库券，人家都已经收了，八十现金兑换一百国库券……” “啊？这么高？”张云鹤一声惊叫，然后拉着张建军的胳膊问道：“小张，人呢？收国库券的人呢？” “人在我家，不过人家说了，国库券以后国家肯定收回，到时候你们可不能嫌弃卖的便宜。” “便宜个屁啊！”老高一把抓住了张建军另外一条胳膊，催促道：“就算国库券以后值钱，可我半年没领工资了，我对象都打算跟我离婚了。” “我家也是啊，每天老婆哭孩子叫，明明有钱却要被钱逼疯了。” “都别说了。”张云鹤制止了众人的诉苦，扭头对张建军说道：“建军，只要那个人能按八十收我的国库券，那就是我的救命活菩萨。如果他担心我们反悔找你麻烦，我可以给他写个字据。” “对对，我也能写。”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张建军顿时放了心，笑着说道：“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就赶紧回家准备国库券吧，我马上回去找人。” “那可你快点。” “放心吧！”张建军冲着张云鹤等人摆摆手，出门跨上大金鹿，飞也似地向着北街冲去。 一边骑车，他一边兴奋想道：如果东子知道我这么快就找了好几个卖家，应该很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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