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一鲸落 众鱼起

\"陛下！草民来京城之前，并不知晓谋害师兄之人是谁，冒然暴露身份，恐难逃身首异处。\" 王吒直抒胸臆，早冒头早死，王德化、曹化淳、朱纯臣这些人，哪个不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王承恩让人唤来铁敢，是为了最后劝说皇帝，根本不想再扯天师案件之事，当即跪下。 ”陛下！铁敢乃天师师弟，世间奇才，一定有办法能脱困，请陛下东巡！“ 在场锦衣卫俱下跪，高喊：”陛下！“ 皇帝动心了，天师的师弟呀！值得搏一把，他收起天子剑。 王吒感叹，敢自杀的皇帝，怎么会不敢跑？只是因为跑不出去而已，朱纯臣与张缙彦投降堵死了逃跑之路。 他伸手放入衣服，意念一动，拿出酒精、金疮药、绷带、吗啡，附身前去给长公主包扎。 独臂神尼，必须得救，以后江湖怎能少了她！ 很快，锦衣卫与太监们全力运转，皇帝与王承恩，以及十几个锦衣卫全部换为青布短衫，还给王吒与猴子递来两套。 而另外十几个锦衣卫与太监是死士，不换装。其中一人，身形容貌神似皇帝。 王吒暗赞，连替身都早已安排，可见逃跑计划，锦衣卫的准备方案很充分，这些人不是傻子，能力超强。 他当然舍不得扔掉自己的钛合金棉甲，拉着猴子走到一处隐秘角落换装。 一行人出玄武门后，替身和死士们继续往北出皇城北安门，而皇帝和王吒等人往东经御马监出皇城。 有一说一，广义上的皇宫应该是指皇城，而不是面积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宫城。 皇宫至少得有皇家园林，没有皇家园林叫啥皇宫？只是一堆房子而已。 没有皇家马场能叫皇宫？服侍皇家的太监宫女们住哪儿？九千宫女和数万太监住在宫城里么？当然不是，十二监四司八局皆在皇城。 宫城西面的太液池（中南海和北海）便是皇家园林。 现代人讲的皇宫其实是宫城，宫城不过是一处大型建筑群而已，哪能算皇宫？不到一平方公里，能叫皇宫么？寒碜谁？历朝历代大一统皇帝们能答应么？ 所以，真正的皇宫是指大名朝的皇城，拒绝拿宫城当皇宫！ 御马监，掌印太监冯亮牵出白马。 锦衣卫千户摇头，拒绝道：”祥瑞白马没法带走，太显眼！“ 皇帝遗憾看了一眼白马，他近两个多月的心头爱！道理太清楚不过，白马若走到街上去，无数人会疯抢！ 白马突然甩头，欲挣脱冯亮手上的缰绳。 ”放开它！“皇帝温柔说道，果然是祥瑞，舍不得离开自己。 然鹅！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事发生，白马并未走到皇帝跟前，而是走到铁敢身前。 ”大白，好久不见，亏你还记得我，没白喂你好吃的东西。“王吒抱着马头，轻拍马脖子。 冯亮脸色大变，猛然清楚，白马走过去并亲近之人是那个铁敢。 王承恩不解：”铁敢，你认识祥瑞？“ ”当然认识，我献给陛下的。“王吒脱口而出。 皇帝和王承恩怒视冯亮，冯亮啪的一声跪倒伏地：”陛下恕罪，奴婢失察，妄信掌司梁文灿之言。“ 得！王吒也清楚发生什么了，梁文灿不在场，成了背锅人！ 冯亮显然冒称自己发现祥瑞，想贪功。其实冯亮心里也苦，他是让手下送请帖请铁敢吃饭，还备了厚礼，可铁敢太忙，出不来。 等冯亮觉得事情不妥时，想亲自去拜访，铁敢暴打成国公跑了。 ”陛下，算了！别耽搁时间了，走吧。“王吒劝道，逃亡路上，难道还要砍了冯亮不成？ 皇帝的脸羞得通红，即便是在逃亡，他也必须得耽搁一下。 因为皇帝脸皮薄，铁敢送了一颗大蓝宝石给三皇子，他知道。 谁料，铁敢又送了一匹无法估价的白马给自己。自己好意思么？只赏给铁敢二百五，还是银子，拿得出手么？自己是九五之尊呀，面子得要！ ”拿笔墨纸砚。“皇帝开口。 ”陛下！“王承恩明白皇帝心思，要劝住，别耽搁时间了。 ”快去！“皇帝有些怒了。 很快从御马监拿出笔墨纸砚，皇帝挥毫，写了一纸诏书，玉玺一盖。 ”铁敢！你不是喜欢叫什么工部摸鱼郎么？朕准了，与厂卿一样，三品官员，以后军工厂由你主管。“ 皇帝亲自递给铁敢诏书，不管逃不逃得出去，至少他心理平衡了。 我去，王吒心里笑翻，啥情况？御赐摸鱼！这还了得，摸鱼界至高天花板！ 众人骑上普通的马，策马向朝阳门奔去。 ”朝阳门旗号已变，城防将领也换了人。“一个前去探查的锦衣卫快速跑回来。 ”先回仁寿坊。“锦衣卫千户处变不惊，他们有一整套计划。 仁寿坊在内城东北区域，锦衣卫在这里有一处安全屋，用于藏匿，有粮食储备。 安全屋是一个小四合院，不显眼，周围倒是有几处官员宅院。 封闭环境内，大家只能聊天打发时间。 ”铁敢，去天津你真能找到船？“王承恩有些疑惑。 ”王公公，我也不瞒你。打了成国公后，我不敢走陆路回江南老家，就让人传信老家，让他们安排船过来接我。“ 皇帝等人知晓铁敢是天师师弟，自然相信天师师门有这个实力。 ”为何还要先回潘家园一趟。“锦衣卫千户不解。 王吒给他们讲过大致计划，出朝阳门后，先到潘家园，再往东去天津。 ”嘿嘿，先要跟几个朋友汇合，再去天津。“ ”不能传信让他们去天津汇合么？“ ”不用，没多远，汇合后，人手也多。“ 王承恩终于忍不住：”你那些朋友是天师手下么？是不是有民团的人？“ 王吒扭头看了下王承恩，不得不佩服，这些权力塔尖的大人物，很敏锐也精于分析。 ”王公公，您猜得不错，有您认识的人。“ ”谁？“ ”吴笛。“ ”吴笛是谁？“ ”呵呵，他虽然嘴有些讨人嫌，不过心地纯真善良！“ ”无名？“ 我去，王吒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王承恩智商一流。 潘家园浮云观。 ”啊嚏！“无敌张嘴喷嚏打出，吐槽道：”谁在背后说我坏话？让我知道，我给他一个大逼兜！“ ”大伙说说，下一步怎么办。“淳厚子率先开口。 兴华会的大佬皆在，王吒没音信，他们真放心不下。 ”再多等几日，起义军已经拿下帝都，他们眼馋的是当官的，不会来抢土地里刨食的农民。“林度心里很明确，找不到二主公，他不回江南。 ”对！对！对！多等几日没关系，破道观这地太偏，不会有起义军来。“无敌赞同。 ”好！再多等几日，可以派几个机灵的兄弟尝试进城。“淳厚子定下基调。 仁寿坊安全屋，一个锦衣卫猛地站起，跑到门边，俯身用耳贴地，随后报警。 ”有人来，很多人来！“ 原来，他们进安全屋时，斜对面官员宅院的管家刚好看见，他认识王承恩。 锦衣卫千户冲另一位锦衣卫头领一抱拳，挥手带着七八人，簇拥皇帝与王吒等人下地道。 安全屋的地道通向五十米外另一处四合院。 众人到另一个四合院后不敢停留，向东市跑去，那里有王吒推荐的隆盛药材铺。 ”什么人，站住！“ 一行人很快被发现，四周街道皆有士兵站岗。 锵！锵！锵！近战肉搏一触即发，皇帝身边这些锦衣卫均是千里挑一的高手，迅速杀出一道血路。 奔跑中，前方又杀出十几个大同军，为首一人络腮胡，手拿朴刀，异常凶悍！ 砰砰砰！王吒发威，大黑星无保留输出，络腮胡再凶悍也得扑街，猴子同样用大黑星怒射。 二分钟不到，十几个大同军被团灭！ ”走！“锦衣卫千户熟悉街道，带着大家左转右拐，钻入一处小院子暂避风头。 ”这是左千户家，家眷没在京城。他参加守安定门，人没回来，可能在某处跟反贼周旋。“锦衣卫千户说明情况。 ”长公主呢？“王吒一看，长公主掉队了。 ”我看见赵勇腿挨一刀。“锦衣卫千户说了一句之后，表情黯然，没再说话。 赵勇负责背长公主，本来背着一个人，行动本就不便，挨了一刀后，结局无需再说。 ”不行，我去把她救回来。“王吒起身便走，独臂神尼必须得救！ ”铁敢，无需再去，这是天意！“皇帝脸色痛苦扭曲。 ”陛下，无妨，我有这个。“ 王吒亮出大黑星！ 刚才神铳已经大发神威，皇帝与王承恩心里明白，这是天师的法宝，王吒是他师弟，自然也有。 天师出事后，皇帝也想找到神铳，无奈东厂说神铳被民团之人偷走，苦寻不到，皇帝也只得作罢。对皇帝来说，神铳不关键，会造神铳的人才关键！ 皇帝不再阻拦后，王吒和猴子，还有另外一名认路的锦衣卫，沿原路寻找。 二刻钟不到，他们看见了长公主，长公主三人掉队并不远。 掉队是不远，但赵勇已经躺在冰冷的街道上，另一名锦衣卫身中数刀，正在玩命厮杀。 砰！砰！砰！半自动手枪在古代确实无解，近战大杀器。 干掉追兵后，王吒抓着长公主的右手，一路狂跑。 ”不好！这一片也被封锁了。“锦衣卫哀叹。 五人躲入一个小巷，猴子正在给受伤的锦衣卫包扎，王吒看着惊慌失措的长公主，心里异常沉重！ 律法与道德崩塌的乱世，女人远比男人要承受更多的苦难！ ”深呼吸！别怕，有我在。“王吒试着安慰长公主。 ”我知道你，三弟给我说过，他说你很厉害。“长公主情绪稍稍稳定。 王吒苦笑，三皇子这个小喇叭，到处吹铁敢。 ”东家，怎么办？“ ”先往东边走，绕个大圈子回去。“ 五人起身往东走，他们刚从附近民宅找了衣服，重新化装过。 申时，当他们重新找到左千户家时，皇帝等人已经人去屋空 傍晚，万岁山上，歪脖子树下，皇帝留下最后一句：”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王承恩老泪纵横，看着已自缢的皇帝，心中叹息！时也运也！皇帝从小就很聪明，他登上帝位后异常勤政，呕心沥血。 皇帝也曾锐意进取，大胆启用新人！可第一个大胆启用的袁崇焕令皇帝大失所望，从此多猜疑、少果断！错过太多人才！也许皇帝该继续给袁崇焕机会，也许皇帝该大胆重用天师与铁敢！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也许 王承恩追随皇帝而去。 三月二十日午时，东市隆盛药材铺。 药材铺早已转手，但新东家还未重新布置开张，盛传流寇攻入山西太原，帝都商人惊恐四散，新东家也跑回老家。 药材铺仅留一人看房，在王吒威逼利诱下，比较配合，一直没作妖。 猴子在周边探查一圈后回来，告知实情。 张自成在东华门外设厂公祭，允许京城百姓官员祭奠皇帝。 王吒没有说话，坐到桌前，取出一坛酒，自斟自饮，古今兴亡事，都在杯酒中！ 巨鲸陨落！乱世开启！一鲸落，众鱼起！ 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最大的一条鱼最终成为新的巨鲸！ 试看天下，谁能成为新的巨鲸？ 张自成么？他刚拿下帝都，春风得意，可他的团队整合不到一年，能消化得了北方的江山么？ 辫子军？虎视眈眈，实力强劲，最好不要让他们觉得能拿下这个江山，他们现在的想法十有八九只是为了捡便宜。 南边的名朝小朝廷？没有核心，彼此猜忌，人再多也没用，立不起来，会分裂成为更多的小鱼。 李献忠？吴二桂？一个还没成长起来，体格不够；一个很难成长起来，格局不够。 手握兵马的军阀们？一个个避战保身，待价而沽，野望江山。实力有限，又不会猥琐发育搞经济，结局只有一个，成为大鱼食材！ 兴华会么？天师一手布局的组织，正在快速成长！会成为大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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