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狐妖

同掌柜告别后杨羽耀离开了客栈，开始在小镇里闲逛起来。虽然他一直戴着蜃玉伪装自己真实的模样，但不想被打扰到他还给自己施展了刚从贺乾清那里学来的可以消除存在感的术法。这样哪怕他和别人靠得很近，也不会被他人注意到。 雨台镇面积很小，几乎只有凡人在此活动。街上的商铺没有一家是修士开的，于是杨羽耀放弃了想补充点材料的打算，去找卖草料的地方。就在这时，贺乾清回了信息给他。贺乾清让他多看看雨台镇的这些人，不需要杨羽耀去主动和他们攀谈，只要将他们特殊一些的反应告诉他即可。 “师尊这是想要验证客栈掌柜的说辞？”杨羽耀猜测道，回了一个“好的。”后，杨羽耀便更加关注这些人的表情了。只要那些人看不到自己，杨羽耀就不会觉得看别人的脸有什么压力。 玄真宗让管理小镇的官差开始寻找那些受害者的家属这件事大概已经被小镇里大多数人知晓了。他们有的满脸悲伤，有的焦虑不安，并且杨羽耀注意到，小镇里大部分他见到的人都是妇女和孩子，还有一些老人。年轻力壮的男子几乎见不着几个。 “哎，可怜啊，李家大姐的男人也在那张画上。” “我家外子倒是不在，但这么久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也……” “阿娘，爹爹什么时候才回来呢？他会给我带糖块吗？” “再等等，再等等，他就回来了。”这些人们低语着，在希望和绝望间纠缠。杨羽耀转了个弯，竟然就已经快走到镇口，不过他也终于找到了卖草料的地方。杨羽耀撤去术法，向那家铺子走去。 售卖草料的是一名女子，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岁出头，穿着蓝布袄子，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坐在一张木凳子上，同样也是满面愁容。看到杨羽耀过来，她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了个笑容。 不过很快，随着一位背着包裹的汉子也朝这儿走来，女子的脸色露出了真心的喜悦，她甚至丢下作为客人的杨羽耀，径直向汉子跑去，随后扑进了汉子的怀里。 “哎呦喂，茹茹，这是咋滴啦？”汉子一脸惊喜和不解，问道。“咋把客人都给落下了？” “柱子，俺还以为……柱子你……”女子握着拳头捶着汉子的胸口，又哭又笑。而他们的小孩则紧紧抱着汉子的腿。 汉子将孩子抱起，拉着女子返回了铺子，放下包裹，问了杨羽耀的需求后一边称着草料，一边同自家媳妇儿交谈着。 “俺做工的那家，因为提供材料的那边出现些问题，导致工期延误，所以俺几乎是最晚回来的一批人。”汉子同他媳妇说道，他们这批同样是翻过盘虎山去做工的人，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回来得晚，三天前也是杨羽耀他们还在驱车从山上下来时才上路返回，因而反而幸运地躲过了山贼，回到了家人身边。 汉子说完，女子便讲了镇子里其他人的情况，得知和他在一同外出赚钱，先他一步返乡的人却都还没有回来，汉子沉默了。 杨羽耀全程没有插话或提问，而是等他们聊完后征得他们同意后将这对口音很重的夫妇的对话录了下来直接发给了贺乾清，当然，若是他们不同意，杨羽耀便会删掉录音，只把部分关键内容以文字的形式发过去。付了钱后收起了红色彗星的口粮，杨羽耀决定去镇口看看。 同进入雨台镇时一般，仍然有人站在两旁，望眼欲穿。现在杨羽耀知道，他们是在等待归乡的家人。由于通讯不畅，凡人传递信息基本只能靠书信，这些百姓大多又大字不识一个，因此他们并不知道亲人返乡上路的时间，只能凭借过往的经验判断。尚若像那个叫柱子的汉子那般晚出发倒还好，早走却还不见人回来的，怕是都已经凶多吉少了。 “果然是留守妇老幼啊。”杨羽耀再一次确定了这样想法，在原本的世界他时不时会在新闻中看到说那些留守人口多么的不易，那些孩童多么可怜。但毕竟他们的世界有手机和网络，几乎可以随时联系，也不会像这般外出之人有着如此高的死亡率。 “成本果然还是大问题……”出于怜悯，杨羽耀开始思考。就像他考虑过如何改善普通人的照明却发现似乎无论何种方法成本都超过了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价格。虽然他可以沾水画出符文组合就能照明，但这做法对于凡人而言无法复刻，即便是修士都不太容易。 就算他画出了大量照明的符文以极低的价格卖出，无法补充消耗的灵力也只能让这些符文变成一次性产品。再说了，做这事绝对吃力不讨好。灵力的真实价值无法估量，偶尔赠送一次无妨，大量耗费在这上面就有些不值当了。真正要解决凡人的事情，还是得以凡人的方式来做才行。 只是这个世界，或许是因为有灵气和修士的缘故，明明人类比他原本的世界拥有更加漫长的历史，生产力发展却如此的缓慢。想想他原本的世界，人类用数千年从石器时代到铁器时代，再进入蒸汽时代，再用百年进入电力时代到他们所处的信息时代，生产力如爆发一般增长，而且越来越快。但这个世界，若但是看凡人，大概也就能对标铁器时代。杨羽耀没有研究过社会学，他不清楚是不是即使不能使用灵力，这些凡人也习惯了依靠灵力，不思进取才导致这样的结果。若真是如此，若这些人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接受改变……那么他何必花费心思去考虑？ “小耀，做得很好。”迅联里突然弹出了贺乾清的消息，看来他和玄真宗的修士还在继续调查着山贼和鬼器的事情。一个晃神，杨羽耀走出了小镇。 想起自己答应过贺乾清不要离开小镇的杨羽耀立刻折返回来，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团红色在雪地里红的耀眼，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杨羽耀还是凭他看动物世界的记忆判断出那团红色属于一只赤狐。 “狐狸？还是狐妖？”杨羽耀走了过去，那动物完全没有想要逃走的样子，但它也还未死去，杨羽耀还是能看到它的身躯在微弱地起伏，似乎是受了重伤。杨羽耀仔细感受了一番，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妖气，这似乎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杨羽耀犹豫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赤狐的身躯被戳中的地方缩了缩，就没有更大的动作。杨羽耀便将手掌整个放了上去，手感极佳，这毛茸茸的身躯散发着比人体要高的温度，摸起来十分的舒服。 杨羽耀拿出一张愈伤符，给其治疗伤口，然后又施展清洁术，将其清洁干净后把它抱了起来，这狐狸没有挣扎也没有醒，抱起来暖烘烘的，暖手效果很不错。杨羽耀决定把它当个暖手宝用用。如果它好过来就放它离开，如果不幸没挺下来，听说狐狸皮挺值钱的。 即使杨羽耀抱了一只狐狸，并没有消除自己的存在感。这个小镇的居民依然见怪不怪，哪怕杨羽耀一直同他们一般在地面行走，修士和凡人全然不同的感觉稍微有点儿经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加之修士们大都喜欢饲养些奇奇怪怪的灵兽，所以抱着一只狐狸再正常不过了。 和这些凡人相比，身为修士杨羽耀的思维反而不那么修士。他觉得狐狸是比较稀罕的宠物，所以走路时哪怕他人并未向他投来异样目光，仍还故意挑避开他人视线的地方走，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后，他再度让自己，甚至让那只狐狸都消除了存在感，一跃而起，遁光而行，然后直接从未锁上的窗子回到了他在客栈的房间。 杨羽耀将窗子锁上，唤来店小二给他端来火盆，抱着狐狸的手暖暖的，难怪在原本世界那些女孩到冬天时都喜欢抱着个暖手宝，确实很舒服。修士对寒冷和炎热比常人拥有更强的耐性，但并不代表说感受不到冷热，而且除非有特殊体质，否则也并不觉得舒适。 狐狸皮毛的质感不是一般的好，难怪做成的皮草大衣如此的受欢迎，即使这个世界，狐裘和貂皮也是最受欢迎的冬季必备单品。杨羽耀抱着狐狸，甚至觉得有些乏了。这样暖烘烘的感觉，着实让人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不过这狐狸不会真的快不行了吧？这么久都没醒过来？”杨羽耀有些疑惑地想要把狐狸翻个面，再检查一番伤口是不是真的愈合了。就在这时这狐狸醒了，主动转过身来，和杨羽耀大眼瞪小眼，紧接着，一位相貌娇俏的女子突然出现在杨羽耀的面前，那双媚眼如丝，能把男人的魂勾出来。不喜与人近距离接触的杨羽耀却受到惊吓，双手回收，如此一位窈窕美人就被他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杨羽耀这才意识到这是那只狐狸，后知后觉地红起来脸，明明感觉不到它身上的妖气，却是一只已经可以化形的妖。 “哎呀，这位小公子怎如此狠心，摔得妾身好痛啊！”化为美女的狐狸娇滴滴的埋怨到，却被杨羽耀毫不客气地用灵力拎了起来，带着它往门口方向走了。 “既然你醒了就可以走了，好走不送。”杨羽耀打开门把狐妖丢了出去，关上门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乎门外正站着一位熟悉的面孔。然后赶紧把房门又重新打开。而在他打开门之前，被丢出门外的狐妖一时没站稳跪坐在地，抬起头正巧和贺乾清打量的目光对上。 “好俊美的男子!”狐妖红起了脸，心跳加快，她从未见过如此丰神俊朗的男子，看得她心猿意马，可随即她感到了莫大的恐惧，她认出了这是一位修士，而且是位极其强大，抬手便可灭了她的大能!虽说人族修士们对他们妖族还算友好，可这一位似乎并不是如此。狐妖瑟瑟发抖地朝门上靠去，想要回到杨羽耀旁边，即使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而这时，杨羽耀正巧再度打开了门，于是狐妖往后一仰，靠到了杨羽耀的腿上。杨羽耀再次受到惊吓，向后一跳，失去了支撑的狐妖仰面倒下又挨摔了一次。 “小耀，解释一下。”贺乾清冷冷地看着那名衣着暴露，北半球露出了大半的女子，说道。 “妾身……”狐妖战战兢兢地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却被贺乾清的视线一扫，恹恹地闭上了嘴。 “这是一只狐妖，”杨羽耀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知为何我感觉不到她的妖气。我见到她时她是原型的状态，受了伤。我以为是只普通狐狸，就想捡来暖一暖手，然后她刚刚突然化形了。” “小公子，您这般解释没人会信的啊！哪怕您是实话实话。大能们都很自信的，不会接受这种有违他们认知的事情的!”狐妖在内心大喊，却完全不敢出声，甚至连抬起脸都不敢，她担心自己一个多余的动作就会被那个俊美非凡的修士剥皮刨丹。“不过这两位是什么关系呢？”狐妖悄悄地猜测着。 “狐妖？”贺乾清微微蹙眉，俯视着伏低做小的女子，的确，就连他也丝毫察觉不到女子身上又一丝妖气，如同她真的只是一名模样美艳的普通女子。但更一步的勘察后，一些端倪漏了出来。“这狐妖实力并不强，应当也是刚能化形不久，却能将妖气隐藏得如此的好，着实奇怪。”贺乾清诧异地心想，同时开口说道，“汝是如何隐藏妖气的？老实交代，莫要逼我搜魂。” “这样的解释居然真的信了，”狐妖惊愕地心想，同时不敢拖延，连忙回答道，“妾身之所以能如此，是和妾身的一次机缘有关。妾身曾无意中得罪过一个魔族，虽然妾身立刻向她道歉却不被原谅，反而一直追杀妾身想将妾身置于死地。妾身在一次重伤逃亡中无意间落入一个小秘境，迷迷糊糊地吞吃了一枚丹药后便如此了，妾身也不知那是何丹药，为何可以将妾身身上的妖气隐藏得如此完美。若两位仙师不信，妾身愿意带两位仙师前往那小秘境查看。” 狐妖说完，转了个身面向杨羽耀，突然五体投地地拼命朝杨羽耀磕起头来，她磕得极为用力，地面都被她磕得咚咚作响，她的额头很快就磕出了一摊血迹。 “感谢仙师救妾身一命，妾身斗胆请仙师继续护我一程，让妾身逃离此地。妾身愿结契为奴，侍奉仙师！”狐妖磕头不停，好似怕极了自己一停下来就会被拒绝一般。 “我想让你走了你却转而来求我，而且就算想抱大腿你也找错人了……”杨羽耀在心里絮叨，想不明白这狐妖为什么选择求他而不是求贺乾清，明明闭眼都知道贺乾清更强。 “你在躲谁？你得罪过的魔族？”杨羽耀问道。在狐妖讲述的时候，他就抓住了魔族这个最近出现频繁的关键词。 “正是她，仙师英明!”狐妖稍稍抬起了脸泪眼朦胧地看着杨羽耀，随后又低下了头。她自知那俊美高大的修士更为强大，若为奴，按她以往的喜好，也更愿意侍奉那俊美修士。然而这次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却让她觉得选着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修士更好。 “你是如何得罪了她，这次受伤可是她所为？”杨羽耀问道，既然此妖提及了魔族，就得尽可能多套取些信息了。贺乾清亦有相同的打算，所以纵容杨羽耀问了下去。“还要不要再磕头。” “正是，妾身此次重伤也是她所为，妾身拼了命才逃到了此地。”狐妖终于停下不磕头了，但地板已经被她的血染红了一片。“妾身之所以会得罪她，只是因为妾身无意间撞见了她的真容。那日妾身只是同往日一般到河边梳洗，正巧撞见一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来到河边，刚巧摘去了包裹着的面巾。妾身当即觉得此人危险便想要退避，却被其发觉，毫不留情地对妾身下毒手。好在妾身最擅长逃脱之术，才得以侥幸逃离。正因妾身差点儿被其所杀，才知她竟然是魔族。” “你是说，那魔族把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次开口提问的是贺乾清，“你可敢发天道誓言证实你所说一切都是真实的？” “妾身愿意发天道誓言以证实自己所言。”狐妖立刻说道，眼里充满了期望。 “那好。”贺乾清袖子一挥，用灵力包裹两人，将杨羽耀和狐妖一同带到了雨台镇郊外的一块空地之上。“汝在此发誓。”贺乾清看着狐妖，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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