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敢奢靡浪费，就连冬日严寒之时，也是尽量少用银炭。</p>
一个人用膳之时，从不要求大鱼大肉，简简单单几个菜，吃饱就行……</p>
如今，听母后提起外祖父，他难以抑制地升起强烈地惭愧之意。</p>
脑海中浮现出外祖父白发苍苍之时却依旧笔挺的背影。</p>
老人家一生为国鞠躬尽瘁，清正廉明，仅有一次让外人诟病，便是力挺他继承皇位之举。</p>
可知情人都知道，老人家并非是为了权势名利，仅仅只是因为那时的大丰需要一个仁厚的帝王。</p>
如果他性情跋扈，残忍自私，他相信外祖父也会力挺另一个性情敦厚心地良善的皇子。</p>
可他做了什么？</p>
他竟然为了能苟活下去，竟然拱手将江山让人，还自欺欺人地跟自己说，只要他好好教那个孩子，一定会让那孩子成为明君的。</p>
至于百姓，只要能吃饱穿暖，谁又会在意那皇位上坐的是谁呢？</p>
他甚至不愿意去想，那孩子长大后究竟会成为怎样的人。</p>
更不敢去想，往后大丰会真正落入何人之手！</p>
皇帝痛苦地闭上眼，是他错了，他愧对外祖父的支持和期望。</p>
这一瞬间，皇帝脑海中想起一幕幕往事。</p>
意气风发时的畅快、百姓称颂时的自豪、蛊毒发作时的痛苦……交相交替。</p>
在场之人，嘴欠如姜缈都没说一个字，都静静地看着他。</p>
良久，皇帝缓缓屈膝，跪倒在太后身前。</p>
像儿时一样握住母亲的双手，将头靠在母亲的膝盖上，轻声呢喃道：“娘，孩儿错了，您罚孩儿吧。”</p>
太后睫毛轻轻颤抖，落下两行清泪，抽出手温柔地拍着他的头。</p>
轻声道：“儿啊，你长大了，你不能继续躲在屋檐下了，你得是那个屋檐啊……”</p>
皇帝将头埋得更深了。</p>
是啊，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是帝王，是仁君。</p>
他得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和后果，而不是躲在母亲和妹妹的羽翼下，指望她们替他保住皇位，苟且偷生。</p>
长公主此刻已经泣不成声，咬着唇瓣走到姜缈面前。</p>
吸了吸鼻子，哀求道：“缈缈，姨求求你，救救我哥行吗？你就看在他好歹让百姓们吃饱饭的面上，行吗？”</p>
姜缈摆了摆手，目光落到皇帝身上，沉声道：“与万事言和，与独处相安，自行，自省，自清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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