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 人 散。 璀璨热烈过后，黎明前的黑夜，独属于悄悄爬上天幕的月亮。 借着微弱的月色，我和田鸿从屋顶上下来，停车场的车此刻也走得差不多了。 只是…… 肆意是要付出代价的。 最近没什么雨，所以不用看也知道，我们两人的衣服上肯定是沾满灰尘。 冬衣厚，手洗好困难的叻。 大概的相互拍了衣服上灰尘后，我们也没有回村小学里去找其他人。 来的时候我们大家已经说好了，活动结束之后不用等，各回各家。 毕竟这里又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以前走过四年的泥泞路，现在哪怕闭着眼睛，也能走个大概。 乡村的大路，白天都没车，更别说现在大晚上的。 此刻的路上就我们两个，迎着习习的夜风。 因为穿着冬衣加毛衣，倒也不觉得冷。 “小浩……” 与我并排走着的田鸿停下了脚步，言而又止。 “鸿哥，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我脚步不曾停顿，越过他，笑道：“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没有问他要说什么。 我知道，我们都一样。 该我知道的，田鸿他会跟我说。 而且经过我在屋顶上的胡搅蛮缠与望天畅谈，他现在应该已经想通了，所以才会跟我开口。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不管他做什么，都支持他。 不管田鸿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一旁给他呐喊助威，哪怕他要做伤天害 我的事。 我不认理，我只认人。 更别说，我知道田鸿不会害我。 后面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我侧头看了走到身旁的田鸿一眼，借着月光，看到他还在犹豫。 他想说什么，又没有说下去。 我们静静走着，气氛沉默了半晌。 乌云飘过，挡住了月亮，光芒黯下。 我脚步一顿。 身旁的田鸿，自然而然牵起了我的手。 这点黯淡，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而且还有人在身边，我是不怕这点程度的黑的。 但我为什么要拒绝田鸿的关心呢？ “他们说要接我回家，说现在他们家里后继无人，所以前来接我回家。” 田鸿牵紧我的手，失落道：“虽然爷爷说让我自己选择，但他说我如果跟他们回去，我就能接受更好的教导，见识更多的事物，了解不一样的世界。” 我知道田鸿说的他们是谁。 田鸿爷爷年轻时受了伤，是没有娶妻的。 田鸿不是他爷爷的亲孙子，这是整个村都知道的事。 田鸿爷爷在田鸿懂事的时候，就已经把田鸿的身世给田鸿说了。而后来田鸿为了安慰我，也告诉了我他身世的始末。 跟电视剧演的的一样。 田鸿父亲跟田鸿母亲是自由恋爱的一对爱人，却被田鸿父亲的家庭阻拦。 家庭那边要求田鸿父亲与田鸿母亲断绝来往，回家联姻。 田鸿父亲扛住了来自家庭的压力，他父亲的家庭虽然拿田鸿父亲没办法，却也没有承认他母亲的身份。 但小两口不在乎，甜甜蜜蜜的，留下田鸿之后，两人一起出任务。最后却双双失踪，至今杳无音讯，他们的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即便如此，他们留下的田鸿，依旧不被田鸿父亲的家庭所承认，甚至不愿扶养。 田鸿的父亲估计也是知道他家里人的想法的，所以出任务前，就先把田鸿交付给他的教官，也就是田爷爷，让田爷爷帮忙照看田鸿。 “哈哈。这……也太搞笑了吧？早不来，过了十多年，才说要接你回家？” 我对此是十分无语的。 当初不承认，现在后继无人又来找回。 他们当田鸿是什么？ 未来的继承人？ 别闹了。 大青早亡了。 “哈哈…”被我的笑声感染，田鸿也笑出声:“可不！我也觉得他们搞笑。” 不过，如果田鸿回去，也是好事。 就像田爷爷说的，若是田鸿能接受更多更好的教育，未来是不可估测的。 但不管我们怎么想，最主要的是田鸿的选择，我问他：“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回去吗？” “你知道的，我的世界很小，装不下他们。”田鸿说出了他的答案，接着讽刺道：“他们从没养育过我一天，现在开个口，就想把我接走，真真是想得美。” “小浩，如果…如果我选择回去，你会怎么看我？”没等我回答，田鸿继续说道：“他们家庭很好，而且他们说，只要我回去，不管我什么要求他们都答应………” 田鸿迟疑了一会。 我低头，脚下跨过一块石头。 田鸿牵我的手紧了紧，有些期待的问我：“小浩，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 “鸿哥，我不会跟你离开的。毕竟只要再过两年半，我就可以上高中，离开这里了。”我知道田鸿不是在开玩笑，所以我要跟他说清楚：“如果你要回去，我尊重你的选择。不管你回不回去，对我来说，你都是田鸿，只是田鸿。” 田鸿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于他也一样。 这么多年来一起长大，很多事情都很有默契。 但就像他说的，有时候他猜不透我的想法，我也一样，有时候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虽说现在他是为了我好，但我就怕他会给我来个措手不及：“你没必要再为了我，牺牲你自己的意愿，你该为了你自己考虑。” 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知道田鸿出去会有更广阔的天空。 我知道自己在田鸿心里的特殊性。 所以……… “我知道我的话是白问。”田鸿苦笑道：“但万一，你愿意呢？” “你知道我的选择的。” 我不希望田鸿再为我付出，他为了我已经做得够多的了。 我把手从田鸿手中抽回，对他说道：“鸿哥，你还是…回去吧。” 虽然。。。我不希望田鸿离开。 虽然。。。我说着让田鸿的回去。 但我上面的字里行间，却是诱导着田鸿选择留下来。 因为，田鸿他，不止三番五次的在水火之中拯救我。 还带我，融入这个世界。 与面黄肌瘦病恹恹的我不同，从小就粉雕玉琢的田鸿，一直都是很受大家欢迎的。 但田鸿因为自己身世的问题，一直闷闷不乐，不怎么与人交谈。他一心只读圣贤书，想出人头地，让那些人后悔。 只是，第一次考试出成绩的时候，他就被我碾压了。 所以他不服，然后才有了后面他在水潭救我的事。 同时因为我身上那搞笑的批命，迷信的人们都认为我是个没福的。加上我确实也是一身的病气，村里很多家长基本都是告诫家里的孩子要远离我的。 孩子嘛，大多数人说要远离的，他们也就不怎么会靠近。 但为什么听从家长的话，整个村小学基本都远离我的孩子中，还会有田海几人愿意接近我？ 为什么我们七人小团伙的老大明明是田海，但大家更听田鸿的话？ 因为，田鸿才是七人小团队里的主事人。 虽然他们一直都掩饰得很好，但从平常的相处中，我还是猜到其中原由的。 “你都在想什么呢？”田鸿将我拉到一旁，因为我刚才准备踏步出去的地方，是一个坑：“你不用劝我的，你不也知道我的选择吗？” 我知道田鸿的选择。 我也不是在劝田鸿。 我只是在让自己……心安。 心安理得的让田鸿待在我身边…… 我只是在小乡村长大的，没见过大世界，不理解外界是怎样的繁华。 我只知道，我不愿田鸿从我身边离开……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 我知道，我阴暗的心思是被人唾弃的。 但，那又如何？ 谁也不能把田鸿从我身边抢走。 谁也不能！ “怎么了？你精神这么恍惚？难道是着凉了？”田鸿摸了摸我的额头，见我无碍后，严肃的对我说道：“小浩，我留下来不是因为你。与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我更愿意留在这熟悉的一亩三分地。” 看呐！ 这样的田鸿，让我怎么放开？ “你是去是留，是你的事。”我仰起头跟他辩解道：“我只是……脚累了。” 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需要被他们关怀的人，而我也把握着这一点，经常对他们得寸进尺。 “你啊。”田鸿哑然失笑，接着在我面前蹲下双手撑地：“来，我背你。” 田鸿虽然只比我大一岁，不过他已经开始成长了。他的背现在还不算宽阔，但他的力量并不差。更别说，在我们小时候，他背我就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才不要。”我快步越过田鸿，回头跟他说道：“刚才我们爬屋顶，衣服都脏死了。” 田鸿起身跟上来，拉住了我，然后一把把我横抱起，建议道：“我家不是有洗衣机吗，等下你把衣服放我家洗就好了。” 我被田鸿的横抱行为，弄得有点懵。 不过我知道挣扎无用，也就随他了。 “好吧……” 我放不开田鸿的关心。 我永远…… 臣服于田鸿的细心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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