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秋闱

本朝乡试一般都定在中秋节后，所以又称作“秋闱”。 秋闱一共考三场，每场考三天，每场都会换号房，所以一般用时九天七夜，每场考完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能让考生们休整一下，不然连着九天不让出考场，身体不好的考生绝对会倒下。 随着“咚”的一声响起，贡院的大门伴随着锣声缓缓关闭，乡试正式开始。 宋秀才的号房还算不错，不挨着过道也远离厕所，能避免很多麻烦，他放下篮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屋顶不漏雨，几块拼接的床板也很结实，不像上次，几块木板都是朽木，宋秀才根本没法躺下。 用麻布擦了擦石头桌板，宋秀才坐在了考舍里，把篮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笔墨纸砚全都放到合适的位置，开始等差役发卷子。 第一场考八股文，宋秀才早就把四书五经背的烂熟于心，这场考试他根本不担心，唯一发愁的就是散场时要怎么溜走。 刚刚排队进场，宋秀才看到了好几位同乡，那几位同乡凑过来和他说了几句话，无非是一些“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在哪儿住的”，“考完了去拜访你”之类的话。 宋秀才是存心躲着他们的，这些话题含糊着回了，也有一些得不到实话不罢休的人，一直追问他的住处，宋秀才不想暴露自己，刚好差役唱到了自己的名字，宋秀才立刻进了贡院，这才躲过一劫。 进来的时候还算好，全程都有官差陪同巡逻，不许考生交头接耳，宋秀才不用理会任何人，出去的时候该怎么办呢？这可真要好好想想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贡院的大门打开后，场面一下就变得喧哗吵闹，外面等着的人纷纷呼喊自家的考生，乱糟糟的像是菜市场。 宋秀才已经出了贡院的大门，他一早就和陈二约定了地点，就等在贡院外第二个胡同。 宋秀才上了车，陈二立刻放下帘子，外面的车夫赶着骡车从胡同另一头出去，往青松巷走去。 宋秀才满身疲惫，靠坐在车上，陈二看他闭眼假寐，没敢问什么，倒了一碗姜汤给他。 车上放了小炉子，姜汤一直在火上温着。 陈二天没亮就在贡院外等着了，他原本还觉得自己出来的挺早的，到了贡院外才发现这里已经围满了车马，都是来接考生的，还好宋秀才早早定下了地方，不然陈二肯定挤不到贡院门口。 宋秀才喝了一碗姜汤，又让陈二倒了一碗，也是一口气喝完。 前两天还好，昨天半夜突然起了风，刮的蜡烛都灭了好几次，号房四处漏风，宋秀才裹着厚衣服取暖，硬撑着写完了考卷，交了考卷缩在床板上，捂着头脸熬过了这一夜。 等骡车回了青松巷，宋秀才已经微微发汗了，吃了几口饭就回房睡觉去了。 陈二按着宋秀才的交代，替他收拾了篮子，悄悄进屋看了一下宋秀才，见他睡的安稳，放心退了出去。 桃花镇，李家村。 “娘，我的新衣服呢？” 三丫早起出门被速降的气温冻了一下，打了个大喷嚏。 刘氏打开柜子给她找衣服，“你现在就要穿吗？不等了？也没几天了。” 三丫不在乎这个：“不等了，有新衣服就穿，干嘛非要等过生日，今天天气怎么这么冷，我出门的时候冻的一哆嗦。” 刘氏早感觉到了，昨夜风刮的厉害，把院里的东西吹倒了，刘氏还被惊醒了。 “谁知道怎么回事啊，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前两天还说天气暖和呢，转眼就变天了，也不知道你爹怎么样了，他进考场的时候带厚衣服了吗，唉，我也跟去就好了。” 三丫不知道乡试到底哪天考，也不知道宋秀才有没有带厚衣服，只能干巴巴的安慰刘氏。 “娘，你别担心了，我爹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也不是第一次考了，他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姑父吗，姑父留了人照顾他的，你就别操心了。” “你倒是不担心，你哪里知道考试有多苦，你爹真是白疼你了，呐，你的衣服，快去穿上吧。” 刘氏把新衣服递给她，三丫抱着衣服就跑。 新衣服新鞋这么一穿，三丫又变成了娇小姐，只是发型还是村姑的样子，好在三丫不在乎，有新衣服穿就很高兴了。 三丫看看身上的新衣服，又看看炕上的新被子，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奔头了。 “带个被子？不成不成，贡院不让带这个，连棉衣都不许穿进去，我多穿两件厚衣服就行了。 宋秀才给陈二解释，贡院没有带被子的。 陈二一下泄气了，抱着被子骂贡院，“哪有这样的，现在天气这么冷，连个棉衣都不叫人穿，把人冻坏了怎么办！” 宋秀才笑了，“这是规矩，从来都是如此，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能因为我一个更改，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再给我找几件厚衣服吧。” 宋秀才再进贡院的时候运气就差了些，这次分配的号房在路口，总能听到脚步声，差役也总在他面前巡视。 第二场考试考判论，宋秀才听何夫子讲过许多案例，等考卷发下来，宋秀才看了一遍，心中有了对策。 这三天的天气也很极端，刚进考场时还冷的人手脚发抖，第二天又艳阳高照了，气温回升的很快，宋秀才一直在脱衣服，最后一天热的实在受不住了，干脆光着膀子答题。 宋秀才一直低着头，总感觉外面的差役在看他，宋秀才觉得有辱斯文，臊的面皮通红，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流。 第二场也考完了，宋秀才抱着一堆衣服出了贡院的门，也许是衣服太多挡住了他的面孔，宋秀才没有再碰到同乡。 第三场考试进场，宋秀才干脆穿了薄厚四五件衣服，热了就脱，冷了再穿，省的再受冻。 第三场考策问，是宋秀才最喜欢的科目，他自少年起就立志报国，这些年写了无数报国之策，这场考试宋秀才写的酣畅淋漓，就连考官住足也不知道，就这样错过了主考官。 三场考完，宋秀才满意离场，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余下的事就听天由命了。 宋秀才在住处睡了一天一夜，一睁眼就看到王信坐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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