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的身体迅速幻化，显出曼妙的身姿。 她逆着光，白色的长发顺着光洁的脊背飘飘落下，盖住振翅欲飞的蝴蝶骨以及挺翘的圆润。 发丝被风吹动有几缕搭在前方，在她的肩胛骨打了个弯垂下，刚巧遮住前面的柔软。 平坦的腹部向下延伸，笔直的长腿前后而立，红润的脚尖轻点。 只消一瞬，她的身体就自动披上了白纱，层层裹住，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也露出了她的脸。 女子凤眼微挑，浅紫色的瞳孔妖异却闪烁着纯真的光，殷红的嘴唇微微翘起，绽放出一抹完美的笑容，嫩白的小脸蛋上被挤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释空。” 她的声音空灵，抬脚就要朝着看呆了的和尚走去。 可是第一次拥有人类的躯体，要用两条腿走路保持平衡太过困难，摇摇晃晃地歪栽下去。 释空下意识把人接到怀里才觉得不对。 甄茵自然的在他脸颊上轻蹭，温度攀升，宽大的袖子搭在和尚的颈后，青葱指尖调皮地在上面按了按。 她是真的开心，笑容一直都没掉下去过，反而轻轻一跃，双腿交叉盘起。 释空变换姿势，托着她的大掌把人护的很稳，气氛却逐渐怪异。 兽族化形，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化形那刻是赤身裸体的。 外界的人只能看见一个和尚冲进了雷劫中，其他什么都没看见。 雷电在甄茵化形之后方才散去。 异宝的灵力没了用武之地，全部加持到了释空身上。 脊背上的伤口几乎是在瞬间便被抚平。 不仅如此，因为佛法破碎导致的境界跌落，也在顷刻之间一节节攀升，几乎到了破境的地步。 释空内心惊异，此等异宝太过于逆天。 本身他触动了色戒，佛心不稳，又硬生生帮小狐狸挨了好几下雷劫，此刻不死也要重伤。 且境界跌落代表着丹田已经破了，灵力汇聚不了，他这一辈子都可能无法再修习法术。 这等困境却轻而易举的被异宝所打破。 简直闻所未闻超乎常理。 释空思绪发散，却不由自主被怀中的人所吸引。 他能被大别山方丈也尊称一句小师祖得益于他的师父。 师父是真正游历在尘世间的佛。 他一心向善，捡回了被丢弃的释空，带回大别山收做弟子。 谁也不知道师父究竟活了多久，只知道师父在方丈还是个小沙弥的时候就已经在大别山上了。 只是师父常年在外游历，释空不是他捡回来的第一个人，却是唯一的弟子。 有这么一尊大佛庇护着世间，大别山自然在世间名声显赫。 师父傅只短暂的陪伴了释空五年的时光就又匆匆离去了，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回来过。 自狐族离开之后，他察觉到自己似乎对小狐狸格外不同，便想到师父临走前留给他一个香囊。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个子，师父蹲在地上摸着他光洁的脑袋交代他。 “释空，若你日后遇上了什么让你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这香囊里便是解你疑惑的答案。” 释空把香囊打开了，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你前尘未了，尘缘再续，若你打开这个便再也不是我佛门弟子，自去寻你的归处。 他的归处？ 释空挡住身后的雷劫那一刻，他看着缩成一团的小狐狸的那一刻。 忽然就看清了归处的方向。 他抱着人从高处落下。 红莲的声音就从一边幽幽响起。 “释空和尚可是犯了大戒？”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甄茵扭过脸去，看着红莲兴奋的扑过去，用同样的姿势在红莲脸上蹭了蹭：“红莲姐姐，我化形了。” 红莲心中的滔天火焰一下子就消下去大半。 她温柔地摸了摸甄茵的脑袋：“你啊！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摊皖的虎目紧紧盯着甄茵的动作，他咬牙，想把人撕下来。 “他现在还是和尚？” 内心的酸气变成回旋镖扎到了释空的身上。 释空极其坦然：“不是，已经被尊师逐出了佛门。” 他身上常年盘踞着佛法深奥的气息，现在却只剩下灵气的波动，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已经不修佛法了。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摊皖只好故技重施，捏着红莲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装可怜。 “红莲，小妖狐是不是很快就要放出门历练了啊？唉，那就只剩我能一直陪着你了。” 甄茵眯眼，这是哪里来的绿茶味？ 红莲按着蠢蠢欲动的小妖狐：“虎族不要了？一只老虎指着我们狐族养着，说出去简直笑掉大牙。” “狐和虎同音嘛，都是本家，我也可以是狐狸的，不白吃白喝，我可以帮忙狩猎的。” 摊皖反正不要脸，说完这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红莲无语，折身回山洞，任由摊皖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甄茵满脸不耐烦的捂住耳朵：“红莲姐姐他实在是太吵了，放我下来，我要去找释空。” 狐族的山洞外罕见的设立了一道结界，谁都不拦只针对和尚。 那死和尚对茵宝动了歪心思，就连佛法都不修了。 她可不想让刚刚化形的茵宝就被一个臭男人给拐跑了。 “茵宝乖，听话，咱们是狐族，人类都不是好东西，惯会骗人的。” 甄茵捂着耳朵摇头，小脸皱成一团：“不对，释空不是坏人，他喂我精气，帮我挡雷劫，他身上暖暖的，我很喜欢。” 她开了灵智，已经不是之前的小狐狸，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她会自己独立思考了。 甄茵才刚从狐狸过渡过来，她对一个人的善意恶意察觉的很清楚。 粉嫩的手指玉藕般指向摊皖：“坏老虎。” 又指向山洞外等待的释空：“好人。” 摊皖身为老虎身上的血腥气很是凶煞，只是会在红莲面前伪装。 甄茵感受过他身上不止一次的恶意，虽然小狐狸不知道那是因为老虎的醋味大导致的。 但是不影响小狐狸把他划到坏蛋的行列里。 甄茵双手捧着红莲的脸颊，说的一脸认真：“红莲姐姐，不能轻易相信旁人的。” 说完还朝着浑身僵硬的摊皖做了个鬼脸，这才生疏的动用灵力，把自己挪到了山洞外面。 她张开双手挥动：“释空，快接住我！” 释空被小炮弹扑了个满怀，所幸及时用灵力扒住了地面，才避免了二人一同摔到地上的场面。 怀里抱着小狐狸，狐族的结界没有再继续拦着他。 红莲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反而狐疑的目光落在摊皖身上。 摊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遭到了小妖狐的记恨，竟然当着他的面告状。 他一如既往地呲起大牙，还没来得及说是误会。 甄茵娇俏的声音在他身后疯狂补刀：“假笑，丑死了！” 摊皖握紧拳头，趁着红莲挪开视线的那刻，虎视凶凶地看向甄茵，他的本意是想要警告小妖狐不要什么话都乱讲。 释空却不惯着他。 看着老虎凶恶的嘴脸，针对的是一只懵懂的小狐狸。 澎湃灵力在他身上萦绕：“莫要吓坏了她。” 被世人崇敬的释空大师，一向待人温和，此时那双眼睛却毫不收敛的冰冷的落在摊皖身上。 “隐藏本性得来的幸福注定虚假，你在意她就要同时在意她在乎的人，而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功夫做的再好，一旦暴露就会彻底反弹。” “虎族少主本就不是良善之辈，何苦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小狐狸刚开灵智，善是善恶是恶，她还不懂世间情爱，也不知道你所做之事的意义。” “她只知道你伪装的假面，以及不纯的居心。” 摊皖立在原地，看着红莲逐渐远去的背影，轻嗤：“你一个和尚哪里懂得？” “我虽无曾经历，但也见识过世间伴侣多磨难。” 释空叹息，一双眸子似乎能看透人的灵魂：“你如今隐藏本性，不过就是害怕会被她厌恶，担心她因此远离罢了。” “你本就是虎族之人，日日与血腥为伴，即便她喜欢保护弱小，但你装作弱小，她确实会把你放在心上，但也只是基于对弱小的同情。” “本质上，你还不如小狐狸在她心中的地位高。” 摊皖若有所思，还是有些举棋不定：“所言为真？” 释空并未继续作答，反而有些意味深长：“感情哪有一帆风顺。” 他可不管虎族少主如何想怎么做，也不在意他与红莲的感情纠葛，说这么多只不过是不想让他针对小狐狸。 小狐狸胆小，经不住老虎的恐吓。 几句话的功夫，甄茵已经趴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熟悉的姿势，只不过是从狐狸化为了人形。 释空将她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小狐狸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一直陪伴她化形的气息就在身边，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渡劫消耗的体力太多了，且劫云散去的那刻反哺给她的灵力巨大，她也要慢慢消化。 释空垂眸。 异宝在小狐狸的脖子上熠熠生辉，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兽族化形之后会自己幻化出衣物首饰，没什么稀奇的。 只有释空知道那个带着小铃铛的颈环是众多势力趋之若鹜的存在。 原本料想中，异宝会在小狐狸化形之后当即认主，与之缔约。 却不曾想到异宝只是在雷劫的关键时刻出来为小狐狸帮忙，勤勤恳恳。 直到现在也没有要认主的打算。 释空盘膝坐下，拨动手中的手串，摸到上面的裂痕之时，他才清晰的感受到他已经不修佛法了。 也罢。 他看着床榻上不远不近的小狐狸，在那张脸上注视良久，随后闭上眼睛养神。 甄茵意识回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 灵力在她体内游走，非常强势地散发危险的气息，排斥每一个人的接近，只有释空能安然守在她的床榻边。 修士本身是不需要睡觉的，只需要打坐就能恢复精力，甄茵睡了三天释空就守了三天。 甄茵一睁眼，看见释空的那一瞬间便愣住了。 “小玉玉，这是怎么回事？” 小玉玉的声音并未从她的识海中出现，反而一股灵力从她的颈环上涌出，钻到了她的脑海里，她才和玉瓶挂上了灵识。 “仙子，呜呜呜你终于醒了。” 甄茵眉梢上扬：“哦？出了何事？” 小玉玉心虚极了，但在仙子的目光中还是败下阵来。 “仙子，刚这里您就化成了一只还未开灵智的小狐狸，而我也与您失去了联系。” “前不久我在小别山上闹了点动静，才发觉您的状态不好，化作了颈环刺激您化形，直到现在您才恢复神志。” 甄茵的意识还停留在仲泉裕闭上眼的一瞬间，再睁开眼就和一面之缘的神秘白衣人照面了。 一头黑发消失无踪，此时却成了和尚。 她打量着对面的人：“他呢。” 小玉玉再假装看不见就是在表演瞎子，它讨好般笑了笑：“他是这个天地间的命运之子，身份是大别山上的小师祖和尚，名为释空，俗名筼彧。” 和尚？ 甄茵看着那颗圆润的头型沉默不已。 “当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和尚了。” 小玉玉挺起自己并不存在的胸膛，忽然有了底气：“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小狐狸，也就是对仙子您动了凡心，尘缘未断，已经不是和尚了。” 光头，信奉佛祖，身上还披着袈裟，加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甄茵嘴角抽搐，这像话吗？ “为何我如今是本体？” 自从她醒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以往她借着旁人的身份在世间生活，虽然一切用的都是自己的仙体，但是没有仙术加持，不过就是个躯壳。 可是如今的身体却是货真价实的，她能感受到体内的压根不是凡间的灵力，而是仙术。 “那是因为天道沉睡，灵气被生灵所感知，凡间能承受的了仙子的仙体了。” 小玉玉兴奋不已：“而且毫无限制，仙子想要回到九重天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穿梭界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从古至今三界都有一套独立的制约，凡人入轮回，虽然可以得天地造化飞升成仙，大抵是非常困难的。 然而控制灵气的天道却陷入了沉睡，世间定会大乱，此时的争斗只是个开始。 若是日后九重山天的仙官问天道罪，天道最多也是落得个监察不严的名头。 反正不知者无罪。 天道如此放任，不知道打的什么歪心思。 “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 释空见人醒过来一直不说话，实在是有点担忧。 甄茵眨了眨眼睛，和尚的脸上带着些着急，她反而笑了：“释空大师，这般关心我可是会被人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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