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薄珊瑚知道吗？知道，却从不点破；不知道，也许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范启洲的心顿时乱跳起来。 </p>
“我和你说，薄总多半不在意这些。举个例子，你有一百个苹果，路上碰见个长得可爱的小朋友伸手，你自然而然就给了。毕竟你家里除了苹果，还有橘子、香蕉和梨。薄总家里有果园，不在乎随手给路人一个苹果。你直接冲上去表白就完了，磨磨蹭蹭，早晚拖黄了。” </p>
“她对男朋友的要求应该很高，我打听过了。她历任男朋友有军官、科学家、企业家、钢琴演奏家，就连我们上次碰到那个所谓的渣男，也是高学历、高颜值，回乡直接进体制，副科，在小城市已经是中产以上。”范启洲言下之意，自己什么都不是，哪里有资格去表白。 </p>
“都说了，薄总家里有果园，不在乎你有没有蔬菜园，心情高兴了还给路人几个果子呢。” </p>
“我就是被塞果子的路人。”范启洲自嘲，知遇之恩、提携之恩，这些为什么是恩情，就是因为在职场、在社会冷漠的环境下，有一个人能帮助你，哪怕仅仅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为你说局公道话，也是莫大的恩情。 </p>
“你是奔着和她结婚去的吗？”嘟嘟问。 </p>
“我怎么敢？”范启洲想都不敢想结婚，只是奢望如果薄总对男朋友硬件要求不那么高，也许他们能谈一段恋爱，至于以后，看薄总吧，不管她决定怎样，自己都无条件接受。 </p>
“那你怕什么，上啊！不管终点站在哪儿，火车总是向前开的。你只要不站在站台上，就是在向前。” </p>
范启洲觉得老朋友的劝告很有道理，鼓足勇气，约了薄总出来。 </p>
西图澜娅西餐厅，桌上有空运来的绿玫瑰。 </p>
吃饭时，范启洲紧张得复习着自己之前准备的话题，结果大多数没用上。薄珊瑚很轻松得主导了这场谈话，他们聊今后影视圈的投资趋势，聊最近有哪些值得投资的本子。 </p>
薄珊瑚从卫生间补妆回来，范启洲知道这顿饭接近尾声了。 </p>
范启洲从花瓶里抽出一枝花儿：“珊瑚，你看到今天桌子上的绿玫瑰了吗？纯真简朴、永葆青春，即使是时间，也不能减弱我对你的爱恋。” </p>
“你新剧女主角的人设吗？哦，不是，那是男主角？”薄珊瑚自然而然接过花，没有娇羞和疑惑，是认真的观察，“染色技术很好啊。平常在花市看到的绿玫瑰都是白玫瑰染色的，只有一圈绿色镶边，不能全部染成绿色。今天这家绿色就很纯正，完完全全、连里面的花瓣都是绿的。这样正的颜色我只在照片和视频里见过，全是P出来的。” </p>
“嗯，都是染色的月季。”范启洲呐呐，复又鼓起勇气：“现在花市上所有的玫瑰都是月季，真正的玫瑰是食用玫瑰，都在鲜花饼里。月季被叫做玫瑰，不耽误它代表各种爱情、友情啊。” </p>
“哈哈哈，确实。”薄珊瑚笑了，但她也没有给范启洲再次开启话题的机会：“我听说你母亲不幸离世的事情了，真是抱歉，都没有当面和你说一声节哀。” </p>
范启洲只感觉一盆冰水从头上泼下来，身体都冻麻了，指尖忍不住轻颤。是啊，哪个正常人会在母亲离世的第五天，想着向暗恋的人表白。不孝，这是中国文化里最大的罪名。□□老大都要讲孝道，死刑犯行刑前也要跪求父母原谅他不孝。 </p>
可是，要怎么剖白这颗心，才能说清楚自己的情况，难道要把过去的狗屁倒灶都翻出来说一遍吗？说父亲的懦弱，一跃而下全然不管没有生存能力的妻儿；说母亲的自私，多次寻死，不愿意在世间多陪儿子几年；说自己压抑的、窒息的、忙得没有空隙的那几年。说为了钱受尽委屈，说年三十的晚上，母亲吵着要去墓园上香，说蒋二少的事情不是第一次，说那些人无人倾诉的痛苦和孤独。 </p>
不，什么都不能说，这些是说给家人、朋友听的，说给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听，会让别人莫名其妙。 </p>
范启洲愣了好一会儿，绿玫瑰的花枝被自己无意识掐断发出的脆响惊醒他：“啊？啊，没关系，我母亲身体不好很久了，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p>
这句话说的，仿佛也有些不孝，但范启洲管不了那些了，他胡乱站起来，慌张地寒暄了几句，落荒而逃。 </p>
第二天一早，薄珊瑚刚到公司，秘书就进来说，向婷找她，还带了一位男士过来。 </p>
薄珊瑚在办公室接待了两位，很意外：“戈都？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已经拿了耶鲁戏剧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恭喜，恭喜！” </p>
“谢谢，谢谢。”嘟嘟很少听到自己的全名，都愣了愣。 </p>
“准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出国？我们公司有青年人才培养计划，当然，你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但我们是朋友啊，缺什么直接开口，不要有心理压力。出去了，有什么经济上、生活上的问题，随时打给我。” </p>
面对如此热情的款待，嘟嘟也客气应下：“谢谢，谢谢，我已经存好钱了，雅思也过了，去那边求学没问题的。” </p>
“那就好。”薄珊瑚拿出手机发微信，转头问向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跟着大状实习吗？怎么有空来？” </p>
向婷往沙发上一瘫，“我就是块敲门砖，是嘟嘟找你。” </p>
薄珊瑚的视线扫过来，嘟嘟条件反射咽了口唾沫，为了朋友，为了友谊，为了不让自己后没没帮上忙！嘟嘟一狠心，直接问道：“薄总，我是来问一问范启洲的事儿？他昨天和你见面之后，回去就一直喝酒，我怕他出事儿，特意来问问。不好意思，如有冒犯，请你见谅。” </p>
“的确有些冒犯。”薄珊瑚轻笑，“念在你是一片赤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p>
薄珊瑚很静静地说：“昨晚，范导演请我吃饭，最后我们讨论了绿玫瑰，就各自分开了。” </p>
“他没表白吗？”嘟嘟难以置信，范启洲伤心得像表白失败一样。 </p>
“没有。”薄珊瑚回答得斩钉截铁，复又笑了起来：“不过，我猜到他要表白，故意岔开话题，没让他说。” </p>
“既然……珊瑚，你以前说过，我们可以叫你珊瑚。既然你知道他的心意，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呢？我发誓，老范是真的喜欢你，这么多年朋友，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失态。你不知道，老范真的很可怜。他爸不负责任，跳楼了事，债主天天上门骚扰，泼油漆、尾随跟踪……他妈也自私，跳楼摔瘫了，全靠老范养着。那时候他才大三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p>
“这次，这次也不是偶然，是她妈妈没有求生意志，自己故意摔下床死的。明明老范没做错什么，还是遇到这种事情。真的，旁人但凡沾上一件，不疯也要黑化，可老范还是光风霁月、一直走正道。珊瑚，真的，他是好男人，你能不能考虑一下。” </p>
嘟嘟激动的一顿输出，薄珊瑚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词。 </p>
等嘟嘟冷静下了，薄珊瑚才平和地道：“我知道，他很可怜，但我找男友不是做慈善，同情心不是选择标准。戈都，这么多年，我身边全是好人。因为我的家族，因为我的能力，因为大家都是穿西装的体面人，大家面子情总是要给的。所以，我一路顺风顺水，没遇上过什么刁难、对抗，我身边全是好人。” </p>
“这也是我帮助身边人的原因之一。范导演有才华，你也有，所以我愿意投资你们，不是和你们签资助协议这种投资，是给你们机会、金钱、项目，希望你们能一展长才。每年，我出手帮助的人不下于五十个，每年！范导演只是我帮助的其中之一。我最大的希望是，他好好工作，日后功成名就，回想今天，释然一笑。” </p>
薄珊瑚语气四平八稳，甚至没有解释自己不是没有同情心，不是看不上范启洲。 </p>
正是因为这份平和，嘟嘟意识到，薄珊瑚说的是真的。他们只是被资助的其中之一，平平无奇，更不该以此为借口，要求再被资助一次。 </p>
第176章 纯爱战士应声倒地13 </p>
戈都沮丧得离开了，临走之前，薄珊瑚还给了他一张卡，二十万，是对他出国进修的资助。 </p>
戈都当然推辞，他是来帮好哥们儿追女朋友的，拿钱算怎么回事儿。 </p>
但是戈都又怎么推辞得过薄珊瑚，一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组合拳下来，戈都节节败退，拿着资助，“胜利”离开。 </p>
向婷还瘫在沙发里，“这个傻逼，你怎么对他那么客气，换我，我就吐他脸上。” </p>
“冷静啊！不是说你已经跟着大状学到精髓了吗？怎么这么暴躁。”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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