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冷意袭人。
亮堂的候机大厅之外,是暗黑如墨的浓浓夜色。随着阵阵朔风拂掠,那浓郁的夜色犹如涌动的海潮,强势袭来,又平缓而去。
像夜色那般暗流涌动的,还有柳荞心里那不停叫嚣且无处安放的狂躁和失落。
她站在一根亮白如玉的大柱子旁,一只手握住行李箱的手柄,另一只手拿着屏幕渐渐暗下去的手机,低头望着锃亮的地板倒映出的模糊的人影,神色沮丧且哀伤。
良久,她用手背轻轻揩去眼角的泪珠,抬头环顾四周,然后拉着行李箱朝不远处的浅蓝色联排椅子走去。
一屁股坐下后,她还是觉得有些郁闷,于是忍不住低声唾骂:“哼!死木头,臭木头,烂木头,明明说好要来送机的,现在倒好,一句临时有事就放我鸽子。呵!果然,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好男人!”说完,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围巾,然后垂下头,继续沉浸在失落的情绪之中。
就在鼻子再次涌上一股酸涩之时,她突然听闻耳畔传来一道声音:“你刚刚是在进行归纳推理。”声音低沉而有力,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柳荞循声望去,但见右手边隔着两个位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他正低头看着财经杂志,所以柳荞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但不得不承认,仅是这侧颜,也把她惊艳到了。
她平时伶牙俐齿,说起话来可以滔滔不绝,但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修饰词来形容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身上的每一处,无论是五官还是四肢,甚至连他身上穿的衣服戴的围巾……无一不在向外人炫耀着主人的俊美。
仅是一瞬之间,她心里的郁结就消去一大半。
好一会儿,柳荞才从这惊艳美颜中清醒过来,确定他只是在看杂志而非跟自己说话后,她又微嘟着嘴唇,看着空荡荡的候机大厅,望着锃亮的地板发呆。
“归纳推理,属于或然性推理的一种。”耳边重新响起那个好听的声音,“是从个别到一般的归纳过程。这种推理的结论不一定完全正确,除非穷尽所有的可能性。”
那个男人徐徐道出这些话时,柳荞一直好奇地看着他,因为他视线仍旧落在杂志上,看起来不像是在跟别人说话,也不像是在通电话,倒更像自言自语。
意识到这一点后,柳荞默默地在心里画了一个十字:阿门,那么帅气的男人,脑袋却有问题,真是可怜。
但下一秒,男人就转过头来,视线也从杂志转移到柳荞身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说天底下没有一个好男人,这是一个十足肤浅的结论。也许你经历过父亲的背叛,或者男朋友的冷落,甚至其他男人对你的不善待,但是,你仅从这些个别的事例推导出‘没有一个好男人’这样一般性的结论,显然是站不住脚跟的,除非……”
“除……除非什么?”在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以及听到他的那些话后,柳荞早已呆若木鸡。
“除非……”说时,他的左边嘴角上扬,露出讥诮的笑容,“除非你把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穷尽了,换句话说,等你受尽天底下所有男人的不善待,再得出这个结论也不迟。但只怕,你没这个能耐。”
“我……”柳荞想要反驳他,却也觉得他说得在理,自己怎么可能认识天底下所有的男人?而且,自己又不是傻子,更不是受虐狂,干嘛要主动去找罪受找虐待?是以,她无言以对。
“其他男人我不知道,但是于我,你是绝对不可能的。”说完,那个男人又淡然地把目光回转到杂志上,若无其事地继续浏览,把呆愣的柳荞晾在一旁,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几秒钟的怔忪过后,柳荞品出了他话里的玩味儿,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高傲自负得无人可比。可是自己怎么能吃亏?!于是她轻咳一声,立马重回平日里的无赖本色,道:“呵……那可不一定。世间之事,谁又能说得准?”
闻言,那个男子再次转过头看向她,微蹙眉头,似是在寻思着她话里的意思。
谁知柳荞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跟前,站定,低头,目光与他对视,像他刚刚那样露出讥诮一笑,然后俯身,然后……男人的薄唇就毫无保留地贴上了她的粉唇。
柳荞睁着眼睛,所以她能看到男人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或者还有嫌弃和厌恶,但她并不在意,她只觉得自己终于神气了一回,把这个自负到无以复加的男人扳倒了。
“嘶……”须臾之间,柳荞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一股存在感十足的力道,而自己的腕骨也因为男人的反手一扭而咯咯作响。疼痛感让她条件反射地从男人身前缩退,然后低着头,用幸免于难的右手揉着被他弄痛的可怜的左手腕。
“你神经病吗?”男人站起身,朝她低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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