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赫莉娅就这么被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塔里与世隔绝了半年。 这半年时间里她不眠不休地一本本看着书架上的书,一天天磨炼着她的魔力控制能力,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总算是迎来了质变的一刻——她能不依赖魔杖和咒语就能使用魔法了。 当然,仅限于最简单最基础的那类魔法,暂时还不能打破现下的困境逃出生天。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想外边的事,她不知道霍克是怎么对外解释她的消失,罗尼悉和契柯他们现在又如何,父亲有没有来找过自己,布兰妮那边又进展到了哪一步,也很担心自己就算出去了却发现世界变天了,更怕自己失踪亦或是伪造的死讯传出去后会加快原作剧情上线的速度。 万一出去了却发现主角斯黛莉已经补上自己的位置入主皇宫了怎么办? 她并不是讨厌斯黛莉,而是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若是斯黛莉成了克洛德眼中有价值的人,那么失去价值的赫莉娅,又该何去何从?她现在所做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她自己,她积极寻求改变,不就是为了再次走上原作中的既定情节吗? 如果就她被关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而使得一切变回原状,甚至说加快了原作剧情的上线,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穿来的这些日子全都白干? 绝对不行,所以她必须加快速度赶紧逃出这个鬼地方。 半个书柜的书她都已经扫过了,在她和阿达莱西一双眼两个脑子的不懈努力下,还是找到了些蛛丝马迹——这座塔不止九个房间。 在一本专写爱情诗的诗集中,赫莉娅发现了其中有个别字被人特意覆盖上了其他的颜色,覆盖的形状不规则,但这暗红接近褐色的颜色,应当是血迹,边缘浅淡模糊,看着像是蹭上去的,其中还有好几页还夹着微粒大小的沙石。 她将被着重提醒的字一个个抄录了下来,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好,组成了一行字——四楼窗帘后的墙壁有问题。 四楼是餐厅,说到墙壁,赫莉娅就想到窗帘后艾薇儿用血画的那幅渗人的家庭合照。但她随即很快就想明白了什么,书中的血渍,以及夹杂的些许沙石尘土…… 艾薇儿不是发神经才去画的那幅画,而是她在用画来遮掩什么!画中藏着线索! 艾薇儿可能是没有工具,在发现墙后边有古怪后,只能徒手抠墙,抠得满手血,而后用粘有沙石的带血的手指在书页上留下了线索,而那些被她硬是用手抠出来的痕迹,则被她那幅用血画成的画给遮掩了。 她意识到她离开后这里的痕迹可能会被消除,也猜到这之后还会有人被关进来,所以她用了一个特别的方法给后来者留下了线索。 其他人看见这幅画的。 如果来清扫痕迹的是霍克,他看到这幅画或许会心慈手软,而事实证明他的确对艾薇儿心软了;但如果是星期七,他为了保证整个计划顺利进行,怕是不会给赫莉娅留下任何一丝艾薇儿曾居住过的痕迹,而且特意上锁和保存完好的七层房间,都能看出……是霍克那边的人在负责这座塔的清理工作。 赫莉娅莫名怀疑星期七或许都不清楚自己被送进了神茧里来,上次匆匆一别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如若星期七真的如他所表现出来的对她存有一丝不清不楚的偏袒,那他应当会将计划暂缓一段时间才是。 但是没有,霍克一手推进了这个计划,抓捕行动从头到尾都只看见了霍克的身影。 不过这座塔肯定是摩洛根教的产物,这样精密复杂的魔法阵以及信仰之力的收集和转移,都不是一般寻常人能办到的,应当是星期七的手笔才对,可如果他真的参与其中,没理由连句话都不跟自己说啊…… 她始终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一股来源不明且诡异的熟悉感,且对方对自己那放纵亲近的模样也说明了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不同寻常,难道原主曾经与他有过接触……? 不对,星期七熟悉的是现在的她,而并非原主。但问题是从穿越到现在,赫莉娅认真盘过她所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十分肯定自己没有接触过像他那样的人,所以他们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接触过?且看这关系还是非常不同一般的交往了…… 赫莉娅回到了四楼,再一次拉开了那窗帘——因为看得心里毛毛的,所以窗帘大多数时间都是被拉上的。她举起油灯贴近墙壁,手按在上方细细摸索着,终于在一片坑坑洼洼的墙面上摸到了一处凹陷了约有半指深的槽。 她的手指沿着那深浅不一的凹槽走了一圈,而后惊奇地发现,那好像是一个魔法纹样的形状? 不,等等…… 赫莉娅认认真真再次描摹了一遍,将其绘制在纸上,当看清楚那个形状是什么时,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道光于她脑中闪过,将那些散落的线索全都串了起来,为她描绘出事实的雏形来。 那是一本摊开的书的形状,书页正中偏上的位置有一个无限的符号,二者组合而成,就是智慧之神阿美希兹克·索菲亚的象征符号。 艾薇儿是智慧之神的信徒。 她以为艾薇儿就是个傲娇孔雀,但她完全想错了,对方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很多,很多很多,她原以为对方是在离开这座塔之后才接触的魔法,但实际上,艾薇儿可能就是在这座塔里才学习的魔法! 她就是靠着那一本魔法大全,自学成才的。 她的魔法实力应当不止表现出来的那样,她在有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而关于为什么艾薇儿离开这座塔后变得沉闷不语,一副精神有问题的样子,她原以为是因为被关久了有些精神错乱,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她与神明有了接触……? 人类无法直视神明的真容,甚至连神明的呓语都无法倾听,来自更高一维度的影响会让人轻则疯掉,重则死亡,就连赫莉娅都不是例外。 不管是见幸运女神,亦或是战争之神,她所看见的无非是投影和切片,并非神明的真身,就连阿达莱西,如今也只是不完全体。而威廉坦莉丝,那一次她仅是瞥见了对方投影在涅缇娜身上时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双眼睛就报废了,那是真真切切来自于神明的压迫感,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双手穿透胸膛的疼痛呢。 赫莉娅与艾薇儿不一样,她本身就是神明的容器,对神明的威压有一定抗性,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艾薇儿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若是接触了神明,即便只是投影或是切片,更别说那还是智慧之神,即便只是赐予她少许智慧的力量,都足够她脑子爆掉的,精神失常都算是轻的了。 所以艾薇儿是什么时候与智慧之神有了联系,会是在进入塔楼之前吗?她又是为何会信仰智慧之神?又是因何机缘得到了来自神明的注视亦或是祝福? “这不是阿美希兹克的标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阿达莱西通过赫莉娅的眼睛也看见了纸上的符号,现今在位的诸天神中绝大多数都是上古时期的古神,也就是说,都是阿达莱西曾经的老同事,祂再了解不过了。 “这是艾薇儿留下来的线索。”赫莉娅解释说,“这面墙后头有东西。”她抬手在画有渗人图画的墙壁上敲了敲,但从声音上来听,这墙似乎是实心的。 “那不是好事?”阿达莱西道,“那你愣在这里做什么,快点找东西来把这面墙给砸开啊!” “如果真的是能简单砸开的,艾薇儿何至于用手指抠,还把自己的手指抠得血肉模糊?”赫莉娅一手按在墙上,试探性地放出些许魔力来,可奇怪的是,她没有在墙上感知到任何有关魔力的痕迹,也就是说,这面墙上并没有魔法阵或是魔法术式。 “墙面上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艾薇儿到最后离开前都没有进入其中,这里有工具,她也会魔法,但她没能打开这面墙,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智慧之神的标识,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赫莉娅把问题抛给了阿达莱西,两个脑子转肯定比一个脑子转要高效一点。 “会不会是提示?”阿达莱西认真思索片刻后回道,“门不在这个地方,但开门的关键在这面墙上?” “有道理,那你觉得门会在哪?开门的关键又是什么?”赫莉娅继续问道。 “如果要我猜,我觉得门在一楼或九楼,就算不是出去的门,也会是这座塔隐藏房间的门。”阿达莱西回道,“这塔里的每一层我们都仔细检查过了,横面上应该不大可能存在隐藏空间,那就只可能是在九层以上或者一层以下的空间。” “你真聪明,奖励你今天吃烤面包的焦边。”赫莉娅平淡地夸奖说。她的注意力仍然放在那幅画上,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艾薇儿要在这上面画这样一幅画,她怎么能猜到自己离开后不会有人销毁她留下来的一切痕迹呢?总不能是靠一些无凭无据地猜想吧,就凭她留线索的方式也不难看出,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才对。 除非,她能保证在别人来消除她存在痕迹时,他们看不见这幅画。 如果看不到,没看到,就无需多此一举去抹去痕迹。 “阿达莱西,你知道有什么魔法术式使用后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赫莉娅问。 “多了去了。”阿达莱西回道,“你是觉得曾经这上面布有魔法,但随着时间过去痕迹消失了是吗?” 赫莉娅点点头,“不然艾薇儿没理由要在这里留下一个智慧的标识,还特意用画掩盖,她肯定是想传达一些什么信息……” 但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所谓开门的关键是什么,墙没有被破坏,她也不会轻易尝试去破坏,因为这很有可能触发塔外那层层叠加的巨型魔法阵,她经不起随便的尝试。 似乎是察觉到赫莉娅的焦虑和焦急,阿达莱西通人性地安慰了几句:“应该是我们搜集到的线索还不够,别急,再回去书房那边看看吧。” “反正都看了快半年书了,多一天不多,少一天不少,别太着急了。” 赫莉娅听完这话不由得哼笑一声,调笑道:“这半年时间里你倒是变了很多。” “可能是受你影响,毕竟我与你共享感官,知你所思,感你所感,若说完全没影响到我,那是不可能的。”阿达莱西认真道。 赫莉娅却因祂的回答微微挑眉,本以为对方会气急败坏着急反驳呢,亦或是借机讽刺自己两句,没想到竟然怪实诚地说了心里话,这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那你对你如今的变化感到满意吗?”赫莉娅问,“变得更像你讨厌的人族,甚至还是我这样式的,感觉如何?” “只能说没我想象中那么无趣。”阿达莱西道,“我生来便是神体,享人族供奉,加之沉眠了这么久,突然间得了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体验身为人的生活,对我而言还是蛮新奇的。” “至于你嘛……你虽与我曾接触过的人族大不相同,做事经常出乎我的意料,但或许你是自我诞生以来见过的胆子最大也最不要命的家伙,我欣赏你身上那股,犹如笼中之鸟要挣破囚牢飞向天空的无畏。” “天哪,就算你不夸我,今晚也会给你吃焦面包边的。”赫莉娅贱贱道。她半掩着嘴,嘴角的笑挡都挡不住,要是她有尾巴,这会儿指定都翘到天上去了。 “呵呵,就你这贱的,别人就是想学都学不来。”阿达莱西无感情地笑了两声,冷声道。 “噢嘿嘿哈哈哈哈!我就当你这是在夸奖我咯!”赫莉娅的贱属于是那种越膈应到人她越兴奋的那种,看到阿达莱西被她贱到,她顿时从头爽到脚。 “别在这里发癫,有时间还不回去书房再翻两本书,说不准就找到线索了呢。”阿达莱西无语道。 “等等……”赫莉娅突然被阿达莱西的话点醒了,发癫?她当初看到这幅画时不也觉得是艾薇儿精神不正常了才会用血画下这幅画的吗,甚至担心这画污染她精神一直都是拉着帘子的,只是后来才想到这背后另有原因。 但如若,艾薇儿就是要让来者觉得她精神不正常呢? 正常人无法理解疯子的做法,只有疯子才能理解疯子。 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留有狰狞疤痕的右手的食指上狠狠划了一下,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 她沿着艾薇儿用手指在墙壁上抠出来的凹槽,一点点移动,重新用自己的血描了一遍,当最后一笔汇合成圈时,整个图案忽的亮起光来,淡淡的蓝紫色光芒倒映在赫莉娅的眼中,她警惕地往后退去两步,防止突然触发魔法术式被攻击到。 但过去近一分钟后,赫莉娅确认这面墙不会突然发动袭击,才又一点点靠近,尝试性地伸出手去触碰墙壁,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穿过了那明明就在眼前的墙壁。 就像是玩游戏穿模了一样,此刻她的手瞧着就像是卡在了墙壁之中,可赫莉娅却很清楚,她的手像穿过空气一样毫无阻力地穿过了这面坚硬冰冷的墙。 紧接着她迈出了腿,也一样轻松地穿过了墙壁,思考片刻后,她大着胆子往前一跃,整个人没入那面画着诡异图画亮着蓝紫色光芒的墙壁,而后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她猛然坠落,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握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她的大声惊叫,赫莉娅的屁股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主要是因为突然的坠落和自由落体的时间太短,才导致她完全没来得及用个魔法来缓冲缓冲。 好在摔落的地方与头顶她坠落的地方之间并没有太远,大概也就五六米的样子,不然指定摔个半残。但摔到屁股也不见得比摔到别的地方好,这要是把尾椎骨或者脊椎摔出什么毛病来,她就等着瘫在这里等死吧。 “吓死我了!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阿达莱西骂道,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坠落给吓到了,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嘶——疼疼疼!我也没想到嘛!”赫莉娅撑着手就要坐起来,但屁股实在是太疼了,她便翻了个身,双手撑在地板上,屁股撅起来,双膝跪着。 而好死不死的是,她这一翻身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摔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上面,她眨巴眨巴眼睛,但因为突然陷入黑暗的环境还不适应,她看不真切自己双手之间、身体之下的那个东西,但莫名有些眼熟。 她腾出一只手来,蹭地一下召出她的本命小火,黑暗在焰火光芒的照耀下驱散开,也让赫莉娅看清楚自己身下究竟躺了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还是一具保存完好,几乎没有腐败,除了没有呼吸以外跟活人无甚区别的尸体。 赫莉娅呼吸一窒,但不是因为看见尸体,讲真,她现在与尸体的关系已经很暧昧了,属于是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每一次看见的都是不同人的尸体,熟悉的是都是尸体。 不过令她屏住呼吸的原因不是看见了绝赞的尸体,而是这具尸体的脸,她有些熟悉,她曾经见过——那是在塔罗德的记忆之中。 他是星期五——图尔赫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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