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府红梅初开,零星几朵惹人爱,园中聚集了许多家的女郎。 枣嵩与王韶正值新婚燕尔,可是王韶在今日庾府举办的赏梅宴上却眼里无光,脸上还写满了落寞。 雨轻姗姗来迟,跟庾萱说了会悄悄话,然后就挨着枣腆之妻钟茂坐下。 钟茂轻啜一口茶,笑问道:“弟妹今日怎么没去看球赛?” 王韶淡笑道:“我很少看,也不太懂。” 钟茂摇摇头道:“这就是叔叔的不对了,怎么可以丢下弟妹,自己一个人去看球?” 钟茂向来不喜王韶,认为她跟贾午一样,不知羞耻主动勾引男人,凭借其父的权势才嫁入枣家,此刻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王韶却不在意地笑了笑。 庾萱不解道:“要么一起去看,要么都不去,撇下你他单独去,这样算什么,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这时坐在她身旁的堂妹庾薪放下茶杯,问道:“姐姐,你说是我们府里的红梅好看,还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球赛好看?” 庾萱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红梅好看。” 庾薪朝雨轻瞥了一眼,不禁笑道:“韶姐姐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有人却觉得球赛更好看,席都快要散了才来,昔日她去陈家赏梅时可不是这样,可见她是看不上我们庾府的梅花。” 庾萱赶忙替雨轻辩解道:“雨轻可不是这样的人,她只是有些要紧事—” 庾薪嗤笑道:“她和种家郎君的事早就在汝南传开了,二人夜宿留香客栈,如今又相约看球赛,还真是郎情妾意。” 庾薪会这般针对雨轻,都因上回陆玩拒绝了她,她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尤其是处处比自己强的雨轻。 雨轻依旧面带微笑:“你为何会对我的事如此关心?” 庾薪冷哼一声:“谁会关心你的事,不过是听到一些传闻罢了。” “或许你是从许甸那里听来的,因为她曾派江湖杀手去留香客栈取我性命,而今她的哥哥死了,只怕她对我的憎恨更深了。” 雨轻接着道:“不过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你最好不要插手,以免被人利用,给庾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庾薪冷下脸道:“你在这里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许甸。” 雨轻疾转话题:“不认识许甸,那你可认识韩旋?” 庾薪一时愣怔住。 “韩旋失踪前与你在菊下楼发生过一些口角,所以此案你也有嫌疑。” 庾薪听后俊脸被气的涨红:“你以为自己是谁,竟敢来我们庾府查案?” 那日菊下楼新到了几篓螃蟹,是从洞庭湖快马加鞭连日运送到许昌来的,数量不多,来菊下楼的客人争相品尝。 当只剩下一盘螃蟹时,偏偏庾薪和韩旋又都点了这道菜,价高者得,最后韩旋如愿以偿的吃上了螃蟹,他还专门让小厮把自己吃剩的半只螃蟹送给庾薪,并嘲讽笑说:“庾家小门小户的,难得见到一回螃蟹,小爷心情好,就赏她半只螃蟹尝尝鲜。” 庾薪被他如此羞辱,便负气说道:“浪荡子,下次押运粮食一定叫你有去无回。” 雨轻盯视着她道:“你说的话一语成谶,韩旋果然有去无回,我想王中郎很快就会派人过来问话,或者直接遣一队兵把你带去中郎将府邸,接受审讯。” 庾薪立时心里慌了起来,拉住庾萱的手道:“姐姐,我当时是气糊涂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根本是无心的,你和姐夫可要相信我。” 雨轻敛容道:“到底是无心,还是有心,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庾萱有些为难道:“雨轻,薪儿应该不会—” 雨轻郑重其事地道:“知世,这件事你没资格管,也不该管。” 庾萱没再说话,她知道雨轻是为她好,只是她没想过自己的本家也会被牵扯进来。 雨轻匆匆赶来庾府,一是为了告诉庾萱有关那批蜀锦的下落,经周思成的调查,那批蜀锦并未流入黑市,而是混入商队北上,往洛阳方向而去。 二是想要试探庾薪对韩旋失踪有何反应。 陈家女郎不禁冷笑道:“现在不过是裴家的一个养女,就这般无礼,他日若真做了张司空的孙媳妇,岂不是眼睛要长到天上去了?” 雨轻也笑道:“我怎么比得过陈姐姐目中无人,你嫁入襄阳庞家后,不敬公婆轻慢夫君,隔三差五地就跑回娘家,当真是不怕庞兄休了你。” 陈家女郎恼羞成怒,雨轻却毫不留情地说道:“除去你颍川陈氏的出身,你根本一无是处,也配不上襄阳庞氏子弟。” 枣蓉(枣嵩妹)和庾薪是手帕交,见雨轻如此咄咄逼人,便轻蔑地道:“没有裴家收留你,你也不配来庾府赏梅。” 庾萱忿然起身道:“她是已故左太妃的女儿,也是我最好最信任的朋友,在庾府,谁敢说她不配?” 庾萱霸气回应,众人哑然,雨轻沉闷的心里顿时感到一丝温暖。 另一边庾薪从叔庾瑕正和夏侯殊在梅亭中对弈,庾瑕现任洧仓督,其妻出自夏侯氏,正是夏侯殊姑母。 在韩旋失踪后,庾瑕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才一炷香的时间,这局棋便胜负已分。 因为庾瑕的一次失误,从布局开始他就输了。 夏侯殊半开玩笑道:“姑父今日是怎么了,难道又惹姑母不快,才故意输给我,想要我帮忙从中劝和?” 庾瑕勉强笑道:“你姑母很是疼你,你来了,她自然欢喜。” 夏侯殊问道:“那姑父到底为何事而烦忧?” 庾瑕望向那片梅林,沉默不语。 夏侯殊又问:“姑父可是在为薪妹妹担心?” 刚才已经有小婢过来回禀,庾瑕只是叹了口气。 夏侯殊宽慰道:“姑父不必担忧,韩旋之事定然与薪妹妹无关。” 庾瑕又是一叹:“只怕韩家人未必会这么想。” 夏侯殊淡然道:“姑父真正担心的应该是陆云和陆玩兄弟俩会怎么想这件事。” 庾瑕听后神色一变,摆了摆手,仆婢全都退下。 “陆玩开始着手调查漕运之事,说明陆云已经对洧仓起了疑心,我又岂能安枕?” 夏侯殊露出谜之微笑:“他能查到什么,取决于我想让他知道什么。” 在镇守许昌的军中有夏侯渊旧部,夏侯殊接替父亲常年与他们保持联络,比陆玩的人更快得到军中消息。 先前每次粮船行经汝阴固始县朱皋镇渡口时,都会停靠数日,多是用以交易船上夹带的私货,且数量很大,押运粮船的将校名叫妫志,半年前因在繁阳镇喝酒误事,罚了一百军棍,韩旋这才顶替了他的差事。 庾瑕问道:“妫志此人可信否?” “姑父难道忘了,此人曾是东瀛公的旧部,这也是王中郎派他押运粮食的真正原因。” 近日庾瑕被韩旋之事扰了心神,倒是忽略了这一关键点。 夏侯殊轻松说道:“虽然东瀛公事败,但仍有残余旧部为了报仇,暗中作乱,洧仓之困局迎刃而解,姑父又有何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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