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守一说:”那是一个年轻的白衣女子,颇有姿色。昨日她闯大殿,说要见一个叫奥敦的女冠。本宫向来无女冠修习,说与她听了,她却不信,且言辞间对本宫甚是无礼,还贬低本宫弟子武功。本宫想给她个教训,便与她动起手来。谁知那女子年纪虽轻,剑法着实了得,且出手狠辣,眼看就要伤了本宫弟子。朗主持不得已出手击伤了那女子。她逃走后,本宫唯恐有人会来寻仇,这才不得不小心提防。“ 道一听罢,站起身,躬身到底,然后说:”请两位主持恕罪,弟子此番前来参拜两位主持,一是奉师命拜访洞霄宝宫,二来也是为了这女子的事。“ 听到此话,朗如山和贝守一不约而同地挺直身子,脸上也变得严肃。 道一继续说:”此女子世居终南山,与敝教颇有渊源。此番她也是奉其师之命下山,寻访奥敦女冠探讨内丹修法。奥敦女冠乃先师祖玉阳子之徒,居毫州洞霄宫。怎奈此女子从未下过终南山,只知余杭洞霄宫威名,以为奥敦女冠就在此地。弟子奉师命南行,与她在杭州城偶遇。弟子原本计划拜访完杭州道观后,再来洞霄参拜,却听闻她昨日在洞霄宫受伤,想必是发生了误会。故先来洞霄拜见两位主持,并向两位主持请罪,同时恳请两位主持能赐予解药。 此女子年幼无知,在言辞上得罪了贵宫,如今她也十分后悔,但因伤势严重,不能前来。待伤好之后必当亲自前来谢罪。“ 贝守以听完微微一笑:”恐怕这才是毛道侄翻墙进入洞霄宫的原因吧。“ 道一连忙说:”弟子不敢,实在是此二事凑巧一同发生,二位乃大德高道,这小女子年幼无知,定是她目中无人,口出狂言,才惹来此祸。主持定是想给她个教训。如今她身受重伤,性命危在旦夕,若无解药,性命必然不报。弟子想此实非两位主持用意。“ 朗如山道:”我的确不想伤她性命,故而才使了三分内力在打妖鞭上,否则她焉有命在。“ “原来主持鞭上无毒,弟子“道一稍微一顿才继续说,”听闻她伤势,还以为鞭上有毒,这才说请赐解药。” 朗如山哼了一声:“本宫乃名门正道,岂能用毒虫蛊降之类的邪术。若不是她身法形似某人,连那三分内力我也不会随便用上。” 见道一露出不解之色,朗如山起身说:“请毛道侄随我来。” 三人转出房,沿走廊行了数十丈,来到一间小殿。里面祭坛上排列着众多先人牌位。 朗如山示意道一看其中一块,上书“先考吴公讳仁书之灵位”。 朗如山说:“数十年前,曾有一白衣女子闯入洞霄宫,不由分说杀了我吴师叔。我当年虽年幼,却牢记得此女子身法,与昨日那女子颇为相似,因此手上才多了三分劲。” “原来如此。”道一对牌位行了礼后又说,“想不到朗主持内力如此深厚,运于鞭上能让伤势如同中毒一般。弟子无知,再次肯请主持见谅。” 朗如山说:“此种内力虽不是毒物,但要解去也如同解毒一般。这便是解药。“ 他从怀中取出一拇指大小的药瓶,继续道:”分六次口服即可,每日两次,三天即可痊愈。另外,你答应我一件事。“ 道一见朗如山肯赐解药,心中十分高兴,忙说:”请主持明示。“ ”痊愈之后,你要带她立即回终南山,今后越少下山越好。“ 见道一露出迷惑之色,朗如山自己却显得有点羞愧。 ”方才贝主持说她颇有姿色,何止是颇有姿色。古人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说的便是她那样的女子。“ 道一愕然。 朗如山继续说:”既有此倾城倾国之色,在江湖上游荡,日久必生祸端。毛道侄,我看你似乎不信,说来惭愧,敝宫道士大多修为有成,即便是初入者也历来严守戒规。但昨日此女子一来,众人目光皆放在她身上,一刻不肯离开。贫道心知,他们已被其美色所惑。多年清修尚不能抵御片刻。此女子魅惑之力可见一斑。“ 道一点头称是,心里却在想,什么魅惑之力,分明是你这儿的道士久居深山,见的女人太少了。一看到美貌姑娘,魂都飞了。哪象我? 想到这里,道一又不自信起来。 只听朗如山又说:“若毛道侄可将她早日带回终南山,实乃江湖幸事。” 道一拱手道:“弟子明白。弟子会尽力而为,劝她早日回山。毕竟她是奉师命去洞霄宫寻找奥顿女冠,见到后自当早日回山,绝无在四处游荡之理。” 朗如山点头,将手里的药瓶递给道一。 这时,贝守一来到近前,说:“既然毛道侄要回临安,不如那件事请他顺路一并办了如何?” 朗如山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派人去找叶居士。我来写那封给齐真人的信。” 贝守一点头后离开了小殿。 朗如山领道一回到方丈小院,取来纸笔,开始写信。道一挂念箐儿的伤势,一颗心早已飞回临安。 一刻漏后,贝守一走进来。朗如山的信也刚好写完。贝守一看了一遍后,两人各自署名,把信交给了道一。 贝守一又取出一封信说:“叶居士早已写好回信。” 朗如山在一旁道:“叶居士姓叶名林,是浙西儒学提举叶李之兄。毛道侄也许不知,叶李乃两浙名士,曾起草上书给宋帝揭发奸臣贾似道,后因此被贬,隐居富春山。两年前却受丞相安童之邀,出任浙西儒学提举。现叶李受命广邀大宋遗臣至临安,似是要请众人出山为元廷效力。叶林已久居我洞霄多年,此番也受到其弟叶李力邀。 叶居士既然已写好回信,想必是不肯去临安见其弟。毛道侄既然要回临安,请将此信顺便交予叶李。最好交到他手里。” “在下自当效力。“道一拱手说,”请问叶李现居何处?” “叶李乃临安名人,又是此会召集人,必在其府中,你一问便知。”朗如山又说,“另外,倘若毛道侄在临安恰好遇见另一位洞霄宫居士邓牧,烦毛道侄对他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他自会明白。” “这邓牧邓居士又是何人?”道一问。 贝守一说:“邓居士又号文行先生,嗜好老庄,文采出众,宋亡后也隐居于此,此番也在叶李邀请之列。他已去临安赴会。不过,朗主持和我都知他早已决意不仕。我恐怕他此次赴会并非为求官而去。” 道一点点头,“我明白了。”。 两位主持随后又与他闲聊了几句,便由贝守一亲自送道一离开洞霄宫。守护外面的两个道士见道一突然由主持护送出来,自是惊讶万分。 道一急行片刻,到树林中取回黄马,便直奔临安而去。 飞马回到客栈,他心急火燎般冲到箐儿房中。布鞋仍在看护箐儿,一见道一立即扑了上来:“道一大哥,箐儿姐姐醒了,可她什么也不想吃,只问你在哪里。” 道一忙来到箐儿床前。 箐儿俯卧床上,神智似乎尚好,见道一回来,也没说什么,眼睛却是一亮。 道一取出药瓶说:“看,这就是我从洞霄宫给你讨来的解药。一吃就灵。” 箐儿却把嘴抿起:“我说过,你低三下四求来的,我,我不要。” 道一没想到她这样执拗,急道:“你知不知道你伤有多重!打你的是洞霄宫主持,玄门第一高手,他说用了独门内力在打妖鞭上,要是不治疗,七天必死无疑。” “该死的臭老道!”箐儿更恼了,咬着牙说,“居然用什么打妖鞭,当我是妖啊!这药更,更不能吃了。” 道一也更急:“有你这样的病人啊,有药也不吃。你若再不吃,我,我就点上你的穴道,给你灌进去!” 箐儿扭头瞪着道一:“你敢!你要是这样逼我。我回终南山一定向师父告状,说你,说你欺负我!” 道一不知该如何是好。布鞋在一旁也看呆了。 过了一会儿,箐儿对布鞋说:“烦你出去,我有要紧话和道一说。” 布鞋答应一声就走了。 箐儿看着道一,眼中突然现出一抹羞涩。她低下头,轻声说:“你一定要我吃这药也不是不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道一忙问。 箐儿声音更轻:“你答应我,以后不看其他姑娘的身子,给,给你看也不看。” 道一呆住,旋即说:“我是修道之人,看过姑娘玉体已是万分不当,怎会去看其他姑娘。当然是给我看也不会看。” “还有,”箐儿又说:“你也不许再叫我姑娘,要叫箐儿。” “这?” 见道一犹豫,箐儿又颦起俊眉。道一只好投降。 箐儿面露喜色,眼珠向上一翻:“那我要不要你发个誓呢?这次就饶过你吧。小道士答应的话,我还是信的。” 说罢,她低下头,“你拿药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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