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安就那样静静看着,虽是从军入伍,却也还是那个一腔热血的江湖郎。
这个来自大楚的武夫缓缓起身,拔去肩头的两根弩箭,脱去那一袭黑衣,露出一张庄稼汉的坚毅脸庞,抱拳说道:“大楚并州江郎郡人氏,赵夏。”
“大秦徐州怀安郡人氏,李若安。”
赵夏举刀横架臂上,吐尽一身气力,掠地奔走,闪起一道刀芒凛冽,
李若安俯身贴地,刀敛收身,踏步跃起斩下一刀。
刀芒激荡相撞,刃卷弯曲破裂,两刀寸寸而碎,气机涌动如大潮起伏,荡漾涟漪不止。
李若安咬血推鞘递进,大秦男儿从立国至今,没有退过一步,当是如此。
赵夏兵败如山倒,气力尽竭,整个身子摇曳一片枯落,双膝跪在地上,凄惨笑脸,那年盛夏花香,少年练刀,只望学有所成。
这个汉子抬起快要合上的眼皮,转头望南,跪而不倒。
李若安上马扯绳,踏蹄一举高高跃起,生生将一个酣战正迷的黑衣人碾成肉泥,胯下战马举蹄嘶鸣。
合围的五百骑军士气大增,全军团围列阵震吼,犹如渭水江涌,拍打沿岸响震,吞涛势猛。
一个个身着甲胄的大秦男儿猩红染血,一张纸坚毅的脸上尽是无畏。
阵中黑衣人余活只剩下区区一掌之数,两个二品小宗师和三个三品武夫,他们知道大秦骑军对阵捕杀武夫的手段,
可没有想到,只是五百铁骑面对二十余个武夫,竟是丝毫不落下风,相互配合无比娴熟,没有露出空挡间隙破绽,好比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拳拳打在棉花之上。
李若安顺手拔起插在地上的一柄秦刀,一马当先冲锋,五百铁骑紧随其后冲撞,延展成为一柄长刀刀刃,横扫劈去。
阵中余活的五个黑衣人无奈苦笑,不过能死在天下甲等铁骑的手下,能死在大秦铁骑的手下,不觉后悔!
为首黑衣人盯着眼前那一幕场景,睚眦欲裂,甩去身上那一袭黑衣,近乎癫狂向水坎发动凶猛的攻势,一气延绵绝断。
若不是眼前之人的阻拦,若不是探水房的算计,他带的这些人,不至于落得死无全尸的不堪下场。
“你们这些北秦蛮子,靠着那些肮脏捕杀武夫的手段,不觉得羞耻吗?今天若是不将你的人头拿到他们的跟前祭酒,我胡年曲今个儿就不回去了!”
这个来自大隋豫州江曲郡的汉子撕心裂肺,朝堂之上的谋划与他何关,他只不过一介草莽武夫,只是为国恨而来,为了那些枉死在大秦手上的中原江湖武夫而来。
而今眼睁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为马蹄之下的一滩肉泥,连一具全尸都找不回来,这口气难是吞得下。
水坎俯身贴地,柔似静水,不起一丝涟漪波澜,任是头顶疾风骤雨,我自岿然不动安如山。
李若安临时整顿军马,顾不得清点伤亡,率领剩下的骑卒全部靠过去。
胡曲年置若罔闻身外马蹄声,出刀乱如麻,没有一点章法可寻,全然是不要命一般,有力使气,有气用气,
丝毫不顾身上伤势愈发惨重,任是一气断绝出刀,刀刀相叠,起伏不止,延绵山风呜咽,悲切如诉。
水坎不得已抽出腰间软剑,剑身薄如蝉翼,凛冽寒光闪烁,一剑递出相撞长刀,两股气机炸裂蔓延,扬尘阵阵。
待过尘埃落定,一柄长刀率先破出,胡曲年浑身染血窜出,身上伤痕累累,仍是不肯退去。
水坎无可奈何,只能退避锋芒,掠身退阵数十米。
李若安抓住时机,数根捆绳抛射而出,将宛如一头发疯野兽的胡曲年束缚住,紧接着是数道困网齐齐撒落。
水坎自知事有定论,已经用不到自己出手,能省一份力就省一份力,身为探水房的碟子,首先不可意气用事,凡事皆以效率为先,也懒得再去掺和。
李若安抬臂数喊道:“拉!”
整整两百骑向外拉扯,无数根捆绳崩断碎裂,数匹马被硬生生拉回,甚至有些骑卒直接被甩飞。
李若安自知要杀死一名大宗师是何等艰难,无奈看向若无其事的水坎,无奈道:“还是得交由大人来解决,我等之力实在太过微薄。”
水坎看向那个挣扎的汉子,举头望去天上明月皎皎,月圆正好,落过枝头,在外游子,当是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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