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的想法是？”
“恢复恋人关系，配合炒作宣传，一直到我也成为一线的流量。”
跟唐博宇一起的姑娘看了田甜一眼，田甜面无表情。事实上田甜心里在冷笑“可真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但表面上不动声色，一方面，如果面露鄙夷，很可能给对方口实，诸如“你们欺负人凭什么还要鄙视别人”；另一方面，她很想看看陈方凌怎么解决眼下这个问题，所以只是用眼神锁死身边的姑娘。
陈方凌还是不紧不慢“这么说，你也是演员？”
“你的关注点很奇怪诶，”唐博宇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重点是我们之前是恋人关系好吗？她成名后完全不提这件事诶，凭什么啊？”
陈方凌说“喔，那这样，那我总结一下喔，就是如果我现在要曝光你跟穆影之前的关系，你是不同意的，对吧？因为你还想要靠这件事炒作，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这么快就把穆影的演艺生涯断送了，起码也得是你的艺术生命有起色了才可以，这个理解没问题吧？”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把当初的钱都还给你，甚至可以支付给你一部分利息，这个你也是不同意的，对么？”
唐博宇不屑一顾地翻了翻眼睛“谁还给不了二百唔……谁稀罕钱？”田甜猜他大概要说二百万，又觉得说漏了嘴往回找补，心里的轻蔑又加了一分。
陈方凌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轻轻撅了下嘴，“先吃饭好吧？你让我考虑考虑。”
田甜边上的姑娘咕哝了一句“这有啥好考虑的？”被田甜瞪了一眼后就把脸埋进了馄饨碗里。陈方凌修长的手指隔着纸袋捏着炸的酥脆的油条，另一只手不时地捏着勺子喝两口豆浆，又或者放下勺子在微信上敲几句话。田甜旁边的姑娘根本不敢抬头，仅有的一次想要偷偷瞄一眼陈方凌在回复什么内容，不但没看到，反倒撞上了陈方凌小鹿一样又黑又圆的瞳孔直直地瞪着她，比田甜还可怕，这下只能把脸埋在馄饨碗里更深一点，最后连馄饨汤都喝光了也没有敢再把头抬起来。
尽管陈方凌的一餐饭吃得并不专心，但却是第一个吃完饭的。田甜跟陈方凌一样，一份油条和一碗豆浆，没一会也就吃完了。旁边的姑娘由于不敢抬头，埋头苦吃，也是迅速搞定了自己的那份馄饨。只剩下唐博宇，烧饼掉渣，豆腐脑又非常烫，吃得万分慢吞吞。陈方凌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子上渐次落下，噔蹬噔蹬地敲。
唐博宇嘴里含着豆腐脑，抱怨得含糊不清“你能不能不敲了？”
陈方凌说“能啊”，但手里的噔蹬噔蹬不但没有停，还加上了节奏。
唐博宇只好说“你别敲了，我不吃了还不行嘛？”
陈方凌说“那怎么好意思，再说不可以浪费粮食哦，你还是吃完吼，一会聊天也要体力的，”一边说一边拿起烧饼袋，抖了抖里面的烧饼渣倒在碗里“喏~慢慢吃哦，不着急。”
唐博宇的陶瓷汤匙刮干净了碗底，美滋滋的标榜“我们家从来都不浪费的。”陈方凌说“哦，没关系。呐，吃饭的时候呢，就是找大陆那边的朋友帮忙联系了一下，我们联系到了你的父亲。还钱的计划呢，我们是这么打算的，以穆影的名义，做一个慈善基金，你父亲那边不是煤矿吗？那一定也是有工人的，这笔基金就是给你父亲的工人们用来维护身体健康。而且你父亲已经口头同意了。后期也还是会敲定合同。”唐博宇懵了“哎！之前……”
田甜反应过来刚才陈方凌吃饭的时候不停的回复手机信息，聊的大概都是这件事，就赶紧接茬说“哎什么哎，什么之前？有录音有证据吗？你没有我可是有。另外我加一条，我可以介绍你去xx经纪公司，他们杨宁总跟我比较熟，你要是同意呢，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同意……”
唐博宇蔫了吧唧地哼哼“同意”，xx经纪也是行业内知名的经纪，凭借他自己的人脉，估计还得再混个十年八年；至于他爹的钱，这几年流水一样的撒出去，没见到半点成效，最可能的就是被骗了，他敢去要吗？他不敢。他爹只是一个小小的煤矿老板，甚至煤矿是不是欺上瞒下违法经营他都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扪心自问，他除了答应，还有别的选择吗？
陈方凌看着唐博宇嘴角挂着烧饼渣子，灰溜溜地缩在那，其实心里应该在暗爽。总之田甜觉得十分解气。陈方凌转头看向对面的姑娘“那现在聊聊你的事情好了喔，你叫刘明朗？”姑娘点点头，随机警惕心骤然升起“你们人肉我？”陈方凌脸绷得像块铁“首先哦，没有‘们’，只有我；其次哦，没有人肉，我没有像你对周苍野一样对待你，你的住址家庭电话我都不知道也没有问，我只是找朋友了解了一下你的名字，仅此而已。”刘明朗扬了扬头“然后呢？”
“然后你追艺人的行程都追到医院了，这样很不合适。”陈方凌面无表情地说。刘明朗的不屑像一种玩世不恭挂在嘴角“商人嘛，唯利是图，在商言商，凭什么你们一个演唱会的票可以卖那么贵，我就不能把代拍的照片卖贵点呢？”陈方凌说“你代拍呢，这个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拍谁、怎么拍的、丑照或者美照，也都随你。但是，你拍摄的地点，这个多少跟我有点关系。在机场在马路上，甚至，我退一步，在住的地方可以拍到，都是你的本事。你这都追到医院了，多少有点不合适吧。”刘明朗翻了翻眼睛“那又怎样？”
陈方凌笑了“不怎么样，下次你去医院的时候，我也找个人去拍你就好了。”刘明朗不耐烦“我的照片没人买的。”陈方凌并不着急“我可以在宣传上帮帮你，到时候就会有人出大价钱了。当然，这个钱，是归到我们拍照方的。”刘明朗“你要挟我？曝光我的私人信息你们犯法的你知不知道？”陈方凌说“哇哦，你居然还知道犯法哦，小姑娘有见识。”刘明朗说“不过是赚碗饭钱，你们别逼人太甚。”陈方凌笑笑“不逼你”，然后指了指唐博宇“我的意见哦，你离这个人远一点。下次我可以主动给你一些周苍野的素材，剩下的看你能力，可以的话，参加活动也可以叫上你，高清版的花絮视频是不是可以卖得更贵？”刘明朗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陈方凌说“骗人的是小狗哦。”
“那你加我微信？”
“我不加你微信，但是我可以联系到你。信不信随你。”
刘明朗依旧满不在乎地摇摇手“无所谓咯，大不了就还是街拍。能怎样。”
陈方凌往桌子上放了五百新台币“好了，今天就先聊到这。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他对着刘明朗说“麻烦你，结下账。剩下的就算付你的打车费好了。”唐博宇插嘴“哎哎，我这怎么办啊？”陈方凌看起来有点疑惑“你家那么有钱，怎么会没有打车费啊？都已经请你吃早餐了还想怎样？”说完拽着田甜下楼走了。
田甜坐在出租上给蒋小花打电话“在哪呢？我这边完事了~”隔了一会蒋小花回“我俩逛一会商场，穆影说她好久没逛过街了。”田甜想了想，回过去“哪个商场？”
“台北101。”
陈方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非常有眼色地跟司机师傅说“师傅，麻烦先去下101大厦，然后去维多利亚酒店。”说完扭头跟田甜说“我们老板来了，晚点你们去机场，我就不送你们了喔”。
田甜问“申河勇？”
陈方凌“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然后及低头回信息不再说话。
田甜找到穆影和蒋小花时，俩人正坐在星巴克里优哉游哉，一人一杯星冰乐看得田甜脑壳嗡嗡地，沉下声变成低音炮忽然出现，给蒋小花和穆影吓了一跳。田甜咬着后槽牙“蒋小花你自己要发福我管不了，你能不能不带上穆影啊，能，不，能？”蒋小花说“偶尔一次，你这么一惊一乍的组（做）撒？你坐下我去给你也来一杯，甜品有助于缓解焦虑。”穆影问“陈方凌呢？回医院了么？”田甜说“没有，他们老板申河勇来台北了，看他表情挺严肃的，我就没多问。哎呦我去！”
买咖啡回来的蒋小花被吓了一跳“谁踩到你的尾巴了吗？”
田甜说“别说，这是还真的跟你有点关系。”手机屏幕转过来，蒋小花也傻了“这不是我在意大利机场拍的那张钟承和穆影的照片吗？你等我看看‘疑似顶流女星与xx男星确定恋爱关系，机场亲密照被拍’哎我去！这见了个鬼了，我谁也没发啊，我连朋友圈都没发过这张，怎么会啊。”放下给田甜买的星冰乐坐那一通愁眉苦脸，翻手机相册的手都抖了，翻着翻着恍然大悟“肯定是钟承干的。去年我用我的苹果id帮他处理过手机系统，当时忘了退出了应该，他能共享到我的手机相册。特么的，追妹子不是这么个追法吧，太下作了……不是，那现在穆影怎么办啊？这一看就是穆影啊，我，呜呜……”着急得蒋小花声音都哽咽了。
穆影安慰她“先别着急，你先别着急，这不是事实对不对。咱们把事实讲出来就好了，不会有事的。”蒋小花知道是安慰，焦虑却并没有减轻“可是，没有人相信怎么办啊，越描越黑怎么办啊。这个死钟承，等会北京我一定捶他一顿，再拖去内蒙古喂狼！”
田甜说“哎哎，咱生气归生气，咱要讲究方式方法啊，这个杀人越货的事情绝对不可以的。你等我想想怎么办~哎，等下，周苍野也上热搜了，等我看看咋回事……‘韩国知名组合gravel成员全体宣布年底合同到期将不再续约，但年度内的巡回演出会认真坚持，感谢广大歌迷粉丝的支持……’哇哦，今天是星宿不利么？这都啥情况？”
穆影眨眨眼睛“你啥时候哈研究上封建迷信了？”
田甜无奈“就是一句形容好么，形容……”
旁边蒋小花还在啜泣“钟承这事咋办啊？”
还没等田甜回答，手机铃伴随着一长长长长串的微信提示音想起来，田甜挂掉电话，发微信的人包括了熟悉的杂志编辑、合作过的和即将合作的导演、一些关系比较好的经纪人同行、以及一些演员前辈。田甜找了一位一定会扩散消息但又不会添油加醋的经纪人同行回了个电话“喂，哎~老青啊，没有没有，我这也是刚刚看到，我们这会在台北。没有，就私人行程，给自己放几天假。那照片是钟承表妹拍的，对~他表妹我看能力还行，就要过来在我们这边负责一些工作的，这个钟承本人知道啊。对~那照片就是小姑娘觉得新鲜，当时也就拍了，在意大利嘛，那会儿时装周嘛~碰见也好正常的呀~没有没有，我们穆影还单着呢。等下工作室微博会发声明。哈哈~不用不用，回去我们再细聊。”
田甜挂了电话，看见蒋小花抹着眼泪，穆影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拿着手机俩人一人一只耳机看一段视频。田甜先刷了一下手机，周苍野三个字在热搜榜上。点进去以后是一段视频，背景是窗帘，看起来还在医院，人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蔫蔫的，声音沙哑，双手合十，完全是在强打精神“大家好，我是周苍野。感谢大家的关心，昨天的演唱会很多朋友来现场支持我们，之后还有机场，我们也会努力办好。只是接下来在x卫视的真人秀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呃，身体原因，可能开始的几期没有办法去录制了，很对不起大家，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总是生病，很不在状态，好恨自己……好恨，没有办法完成大家的期待。先这样，依然很感谢大家的支持。”下面一片粉丝在留言“哥哥加油”，“哥哥要早日好起来。”
这边田甜登录工作室的微信号发了条微博“小影还是单蹦儿，谢谢广大粉丝朋友以及剧迷影迷朋友的关心。”下面有朋友回复“那跟钟承的照片怎么解释？”田甜回“年初艺人们参加米兰时装周的时候影迷朋友照的，谢谢关心。”
去机场的路上，田甜接了陈方凌的电话，但是一路都是“嗯”，最后说了一句“你等等，我这边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空间，我到北京之后给你打电话，咱们详细聊一下这件事。嗯，你们之后也会回北京的是吧？那更好了，到时候我找个合适的地方，我们见面聊也行。好，好，先这样，再见。”
穆影心里觉得烦躁，但是她并不想把这种烦躁传递给田甜或者蒋小花，一路上知道登机都没太说话。蒋小花依然懊恼自己不该在钟承的手机上登录自己的id，田甜像是对着前一排的座椅靠背主动汇报了上午陈方凌怎么解决的唐博宇事件以及代拍刘明朗事件。穆影安安静静的听完，问田甜“关于唐博宇，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么？”田甜诧异“不是吧穆影同学，你不会觉得我觉得你一直是‘牡丹’，母胎单身？说真的，我当时还以为你跟《十六岁花季》那哥们叫啥来着……哎不重要了，我从前一直觉得你俩应该就是一对儿，直到我自己入行明白了啥是演技。当然这件事，你也不用担心周苍野的看法，如果他是老脑筋觉得你必须是他的初恋啥啥的，就赶紧爱死哪死哪，算我田甜看走了眼。他不稀罕你，我还没看上他呢，真的是。”
穆影心情好了一些“周苍野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他难受的好点了没。”
田甜大大咧咧地说“你放心，老爷们都皮实。”
“嗯。田甜，我想去潭柘寺给他求个签……”
“行。就图心里踏实也行。没问题，明天休息休息，后天咱就去。没两天又要进组了，哎对，《天青等烟雨》你好像演的是个京剧演员，回头咱得找老师多少学学身段啥的吧？”
“嗯。”
航班的灯光渐渐黯淡下去，再亮起来的时候穆影独自坐在台下，也许周围还有旁的艺人，不重要了。周苍野坐在舞台一侧的吧台凳上，头发新漂成了奶灰色，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白色的t恤，破洞牛仔裤，阿迪小白鞋。
左手握着麦，垂在膝上的右手带了一条红绳，是穆影送给他的，潭柘寺的和尚给的。
左耳的耳洞已经不再发炎了，加了一枚黑银的耳钉。
小烟嗓深情款款的唱着温柔的旋律，响指甩在每一个深情的节点上。伴奏是钢琴，深沉且低回的萦绕。
中文英文韩文交错的歌词写满了爱和眷恋。
“你说你不怕孤独只是缺点安全感
我希望我是你的英雄，
不再错过你生命的每一分钟
我希望我们一起走过春夏秋冬
oh，baby，
请给我机会爱你
我希望我是你的hero”
缭绕在穆影眼前的是第一次见到周苍野的那次真人秀，周苍野替她挡开人群，周苍野替她挡住可能撞到的玻璃门，还有周苍野像一只小猎豹一样跑起来的样子，还有还有周苍野在希腊的时候，站在阳光灿烂的碧海蓝天旁，像是另外一轮小太阳。
穆影被包围在歌声里幻想未来，如果依然是这个男人，在生活里，即使只是在身边一起扛人生中的风雨，即使只是每天面对柴米油盐，那应该也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吧，至少不要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就好。
手机震动打断了穆影的思绪，是田甜“你知道么，最怕rapper唱情歌。”散场的时候，穆影抱紧了手里粉紫色的烧水壶，一壶两用，既是烧水壶，也是保温杯。周苍野同款，不过周苍野的那只是深咖啡色。
周苍野略显羞赧的眼神远远的看着穆影，发出去一条微信“谢谢你，我的灵感缪斯。”
穆影穿着参加活动的大裙摆晚礼服，手机在蒋小花的包里，头条是晚会钟承扶着穆影走向舞台的“cp照”，但包括钟承自己，都知道这已经不是事实了，棋是被他自己走死的，怨不到别人。不过钟承现在有了别的打算，他心甘情愿的当这枚挡在“州牧恋”前面的烟雾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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