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文拍着胸脯努力的给自己顺着气,刚才他的惊呼都憋在胸口呢,只是还没来得及被他叫出来而已,如今安全了,却被那口气憋得胸口疼。 后背都是刚才被惊吓出来的冷汗,这会儿感觉到凉飕飕的,他不自觉的瑟缩了下。 但侥幸的是自己的全身上下完好无损,没有什么地方缺斤少两的。 谢文文上上下下的仔仔细细的打理自己是否当真完好无损,那怕死的样子被不远处的白行云看在了眼里。 而他却是在暗地里咬牙切齿。 他要是来的不及时,或者说,用刀不及时,这人今天就把自己的小命撂这儿了! 他就说,谢文文这个人他不能够放心的,看着毛毛躁躁的,永远都不叫人省心!周橦光还劝他说是杞人忧天了,他还真想自己是杞人忧天了而不是一出现就是看到了他差点给人要了小命的一幕! 之前就同他说过了,万事要小心行事,切勿急躁,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主,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居然敢领着沈胥,两个不会武功的人来直面于震河?也就是于震河还能听他废话了,要是换了别的人,哪里听他那么多才下手,哪里能等到自己赶来! 想到如此,白行云就无法咽下那口恶气! 真想把谢文文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玩什么不好,自己的小命也给玩进去了! 白行云被方才那一幕吓得心脏骤然一缩,如今手都在抖,但凡他迟了一步、一步……后果都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白行云不得不承认,周橦光说的是对的,他对谢文文的上心已经远超过了自己的认知。 他苦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装死的沈胥也在这时悠悠转醒。 醒的挺是时候的。 沈胥也说不得是装死吧,就是,顺势晕了过去而已,给人那么揍,换做谁也挨不住的吧!但是,只晕了过去,意识也还有,不过是在听见有兵器落地的声音他才恍然惊觉,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于是才不得不强迫自己的意识逼自己转醒。 结果睁开眼就看见了离自己不远的那把刀,刀锋朝着他的面。 沈胥茫然的盯了一瞬,才想起来自己听到的声响不是幻听,谢文文跟于震河动手了? 谢文文还能跟人动手? 沈胥有些着急的去寻谢文文,结果听到了背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转过身去,压住了谢文文的脚背。 而声音的源头还在给自己顺着气,脸还白着,显然的还是被刚才的事吓着了,没完全缓过来,但……沈胥看了他几眼,人就是一片衣角都没少。 他伏在地上,视线范围太窄小,于是他准备起身,结果才发现自己的衣裳被谢文文踩在脚底。 他挣了下,没挣脱掉,反而叫谢文文才发现他醒过来了的情况。 看到他醒了过来,谢文文眼里露出了冷笑。 刚才差点被人抹了脖子的时候他没醒,现在脖子安全了他才醒……谢文文很怀疑,他一直在装死。 “你、咳咳。”刚一开口,就咳嗽声接连不断。 谢文文挑眉,倒是想听一听他要说什么大白话,结果他缓过来后来了句:“你踩我衣裳了。” 谢文文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挪开脚。 沈胥这才从地上由趴着的动作转为了坐着。 他正对上了门口的熙熙攘攘的众人。 白行云的背后是一众于震河叫滚却滚不走的宾客们,全都挤了进来,而院内的一切都被他们一目了然。 人群里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似乎都是对此番动静的看法。 大家皱着眉不解的望着里边,从于震河到于巷桒夫妻,再到谢文文跟沈胥。 受伤的人、地上的刀,以及戒备的侍卫。 有人越过白行云走了进去,或许在之前,侍卫拦着他们不给进的时候,白行云一夫当关,他们自然能心安理得的躲在他背后,可如今,这里面的场景可就容人遐想了,自然也不惧什么,当下就要去拿起自己的派头问个所以然来。 “家主,唤我等来此是为何事?怎么少主也受伤了?可是遇到什么麻烦?”说话之人眉目流转在于巷桒夫妻身上,自然也把于震河浑身的暴怒之气看在眼里,这么一问,必然是多此一举,可问题就在于,于震河的回答怎么能让人心悦诚服了。 于震河沉默,并不答话,但他眼里已然在翻涌着怒火,好似要把在场的人都烧个彻底。 他对谢文文下手,却被人阻止,他要拦的人也没拦住,全部都进来看了他的笑话,于震河哪里还能继续心平气和,若非是当着几十余人的面,他早就怒不可遏了。 谢文文挥着袖子,衣袖扬过之地,全都不堪入目。 “啧,于家主在清理门户呢,众位看不出来吗?”谢文文话里有话,但凡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于巷桒那模样,可不就是被清理门户了? 众人不说话,他们不过是来客,百道门的事情他们插不得手,可显然的,有人这会儿也就反应过来了,他们被人一道唤来,根本不是于震河的意思,而是给其他人利用了。 至于是谁…… 有人把质疑的目光落在谢文文身上。 此人就很可疑,既然是清理门户,他在这干什么?他们也没见过此人?也是百道门的客人吗?既然是客人,这里有他什么说话的份,再说了,于震河都未表明态度,他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谢文文向来最会察言观色,自然是明白这些人看他的眼神是为何意。 他作宠辱不惊道:“噢,家主这会儿心气不顺,便有我代劳了。” 他顶着于震河吃人的目光游走在庭院之中,所过之处,是掉落的兵器,是带血的痕迹,更是散落的泛黄的纸页…… “想必大家都不清楚为何百道门不放诸位离开吧?” 众人虽然心底早就猜到了什么,可并没有底,但见谢文文这么一问,显而易见的,这其中是有什么其他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实不相瞒,百道门前儿的日子里进了贼人,趁着宾主尽欢的时候偷了点紧要的东西,家主没办法,只得劳烦诸位留下来了。”谢文文说的何其无辜,语气中的无可奈何好似真就是为了于震河代言而已,可这无辜的究竟是无辜的谁呢? 是丢了东西找的着急上火的于震河呢还是莫名所以被强行留在百道门的客人们呢? 经过谢文文这么一解释,众人都明白了他们为何被于巷桒以各种不可违的借口留在百道门的原因了。 于家丢了紧要的东西,找不出来誓不罢休,而这是在怀疑他们呢,是以才会不管不顾的强留他们下来。 而这两日里,看似百道门对他们礼遇有加,可看来只是障眼法罢了,保不齐在什么地方已经对他们翻了个底朝天。 被冒犯的滋味不好受,有人心生不满,向着于震河质问:“家主这是在怀疑我们?” 他们作为来百道门贺喜的客人,虽然对百道门敬重,可他们都是出自名门,一方有头有脸的人物,能来给百道门贺喜,一来是为广结朋友,二来是为与百道门拉近关系,日后彼此之间相互扶持,而不是来受他们怀疑的! 见着众人被谢文文三言两语的挑拨,于震河简直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他百道门虽然于江湖中算得上有名的门派,可若是被全武林讨伐的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是而,这件事他还不能就这么认下了,虽然是事实,可他得罪不起这些来自各大门派世家之人。 “不是!” 于震河咬牙切齿的否认了,可事实如何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听他一个说法不过是看他是否还会狡辩而已,毕竟,此事可经不起揣度的。 一句不是,可不能轻而易举的就打消了众人怀疑以及肯定的念头,众人纷纷沉默,不是为此事的终结,而是为此事的考量。 真相如何大家已然心如明镜,如此,不过是见于震河的否认是否能叫他们因此与之断了联系罢了。 见着众人面色各异,看来是已经对百道门已经生出诸多不满了,这一遭的喜酒可是吃亏本了。 “家主可没怀疑你们,不过是家主疑心有贼人冒充客人进来肆意妄为罢了。” 谢文文说的意味深长,叫众人听得刺耳。 于震河只恨方才那一刀怎么就没结果了他,让他敢如此当着众人直面胡言乱语,坏他百道门的盛誉!若非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再动手,不然,哪里能使得他挑拨是非。 而谢文文就是仗着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于震河不敢轻举妄动才这么有恃无恐。 他好不容易把人都引来看笑话了,怎么就能安于沉默呢? 他可记仇呢,方才那一刀可是吓坏了他,如今心都忐忑着呢。 “那如今于家主可是查明真相了?能否让我等离开?” 有人再三思量,或许是出于与百道门之间并非势均力敌的实力,日后怕是还有仰仗百道门的地方,自然不可因此而彻底与百道门生出嫌隙,凡事留一步,他们自己找台阶下了,也是顺水推舟的给百道门送了人情。 只于震河还未开口又被谢文文抢过了话茬接过去。 “可以啊,不过呢,诸位得做个见证了。” 见证? 什么见证?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于震河瞪着谢文文,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刚想去阻拦就见谢文文飞快的侃侃而谈。 “百道门门规森严,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是于家少主夫妇都一视同仁。” 那对夫妻置身事外,虽然也为当事人,却并非有心继续搅和进来,就像是谢文文说过的,这是他们百道门的事情,自然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去,但奈何谢文文抓住不放。 既然有江湖中各大英雄好汉在,自然就得趁着今日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的,也还那些被百道门迫害之人一个公道,日后,日后等百道门嚣张起来,别说公道了,就是连一句妄言都说不得。 “少夫人的来历大家也清楚,荣兴馆虽没落已多年,可如今江湖之中依然流传着当年荣兴馆的盛世。只是可惜了,那么一个响当当的门派被小人蚕食,掏空了家底,最后落了个墙倒众人推的下场。”谢文文叹息一声,别有深意的问道: “诸位可知,这……幕后黑手是谁?” 见谢文文提及了荣兴馆的旧事,于震河再也忍不住了,他不禁当着众人的面怒喝谢文文,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姓谢的!” 荣兴馆的事情就是披在百道门外表上的人皮,但凡被揭开,那他们将颜面无光,落得一身臭名。 他是恨极了谢文文,若非是前面因为他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哪里能叫他蹬鼻子上脸,一旦此事被他说开,那他百道门将万劫不复! 谢文文把于震河的怒喝听在耳里,可不会放在心里。 他嫌被于震河震了耳朵,拍了拍耳朵,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姿态掀着眼皮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听着呢,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家主可得多叫两声。” 见过泼皮无赖的,可没见过这么泼皮的,于震河胸膛里气血翻涌,差点要抑制不住。 荣兴馆的事情如今提起来都让人觉得惋惜,其中不乏有曾经与荣兴馆联系有往来的门派。 荣兴馆的没落就好比这武林之中陨落了一个赫赫有名的侠士,令人惋惜,却奈何不得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当然,他们也可能是下一个荣兴馆,是以对此闭口不谈。 但,谢文文却说荣兴馆的覆灭是因为有小人作祟,这叫众人不禁议论起来这其中的猫腻。 可于震河对谢文文的态度叫人匪夷所思,他这么怕谢文文说出来,莫非是知道什么? 百道门当年与荣兴馆来往甚密,当时,百道门可没今日这么有声望,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门派,门庭冷落,但幸亏是攀上了荣兴馆,有了荣兴馆扶持,才渐渐的在江湖之中闯出了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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