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放开了话茬子,姜维心中轻松不少,四处看了看,这才发觉日将西沉,说道:“今日得遇柳小姐开导,实在感激不已,天色已晚,不如让姜维护送姑娘回府。” 柳妙莹想了想,自己确实跟姜维聊得有点久,自己就带了几个婢女,没个护卫回去总有些危险,于是表示了同意,立刻吩咐婢女收拾,准备返程。 “妹子出去几个时辰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边柳隐看天色已黑,柳妙莹外出却不见回转,有些担心不已。纠结了一会儿,吩咐管家备马,正要出府去接,带着几个随从刚到府门,却听得外面银铃般的声音:“今日多谢将军相送,妙莹感激不尽。” 柳隐一愣,正是妙莹的声音,只是听着情况,似乎是有人送回来的。 “将军可往天水去信一封,纾解老夫人思子之情,可全孝道。只要您堂堂正正的,想来鲁芝不会为难。” “多谢柳小姐今日得提点,姜维明日便去信。” 伯约?柳隐心里想着,透过府门悄悄望去,姜维正在与柳妙莹聊得十分的起劲。心中顿时疑惑,为什么姜维会送柳妙莹回来。 “今日多谢将军相送,有劳了。”,“岂敢,今日姑娘提点之言,在下定铭记于心!姑娘早日休息,维告辞。” 柳妙莹眼见着姜维远去,于是转身走进了府邸。 “妹子?!”,柳隐从门后突然跳了出来。 “呀!兄长,你吓我一跳!”,看了看柳隐一身行头,“这么晚还要出门?又去喝酒?” 柳隐哭笑不得,不禁轻斥道:“还喝酒,正准备出去找你呢!这么晚不回来,护卫也不带,怎么?要会情郎?” 柳妙莹顿时脸上灼烧起来,底气不足的反驳道:“兄长莫要胡说,小妹我可是谨遵礼法的。” 如果你眼神不那么飘忽,我可能会相信。 柳隐不禁腹诽了两句,又装作没看到,想了想,决定逗逗自己的小妹:“妙莹啊,再有半个月便是中秋佳节,为兄想着请伯约到府上做客,一起过过节,你觉得如何啊?” “这个……兄长自己决定就好了。”柳妙莹闻言有些心怦怦地跳,要跟他一起过中秋吗? 想想居然还有些期待呢。 “话说伯约都已经三十四岁了,还是孤身一人,我身为他的好友,实在是过意不去啊。”,柳隐故意摇头晃脑地说道,“他这个至孝之人,若是能早早有个后代,对他姜家,对他母亲,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你说是吗?妙莹?” “这……这……我怎么知道?兄长你跟我说这话干什么?”柳妙莹听着这话头不对,根本不想在理。 柳隐却不想放过她:“你急什么?为兄是想问,你有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柳妙莹斩钉截铁,这话题她不想再继续了。 “不是,我还没说完呢!”,柳隐一个大喘气,“你不是认识很多大家闺秀吗?有没有觉得合适的……” “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柳妙莹听了这话有些烦躁了,差点没跳起来。 “没有就没有,你怎么还急眼了?”,柳隐一副疑惑地表情看着她。 “兄长!你……我……算了!小妹我要去洗漱休息了,您也早点休息。”,说罢不再停留,带着婢女赶紧就走了进去。 柳隐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捋了捋胡须,不禁了然:“呵呵,这小妮子,嗯……君子佳人,倒也相配……” 也许自家妹子已经找到了不错的归宿。 半个月之后,中秋佳节,柳妙莹也是早早起来,安排仆役打扫府中。 “大家都认真打扫好府中,今日有贵客。” “啧啧啧……”,柳隐靠在一旁的墙上,看着自家妹子这叫一个积极啊,实在是突然地叫人没眼看。 “妙莹,离着晚膳还有两个时辰,你这着什么急呢?”,当哥的得出手了。 “兄长,你这就不识好歹了,这可是你的好友,小妹我这可是在帮你。” 话说的是义正言辞,但听着可不是那个味儿啊。 柳隐也是无奈,算了算了,于是自己往外面走去,反正没事,自己亲自去找姜维聊聊天也好。 姜维此时正在家中,按捺激动的心情,打开了一封书信…… “思吾儿八载,今得书信,甚为欣喜,儿虽远离,然为娘得太守鲁大人关照,未曾有受冻挨饿,无需担忧。 昔日吾儿用世颇殷,而穷于遇,然穷困未尝无益于人,昔日仲尼困厄于野,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于荒蛮,乃成《离骚》,吾儿当以古人自励,不可违心也。 大丈夫处事,当舍小节而就大义,吾儿侍奉膝下二十五年,为母养育之恩,已报矣。 儿若有远志,为娘别无他求。” 姜维看着看着不禁眼泪都流了下来,抱着信跪了下来,八年了,难得有一封书信,心中有懊恼、悔恨、悲伤,庆幸。他很想大声地嚎啕出来,可是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有的只是无声的流泪。 “噔噔噔。”外面突然有人敲门,“伯约,你在吗?是我!柳隐啊。” 姜维站起身,轻呼了一口气,将母亲的信,折叠好,小心的装进了一个匣子里,随即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休然兄,进来吧。” “你说你这家里,也不多配点仆役,搞得随便一个人都能进进出出……嗯?你哭过了?”,柳隐吐槽了两句,立刻注意到了姜维的异常。 姜维点点头,这事他也不打算隐瞒:“前段时间,给天水的母亲去了信,没想到不到半个月就有了回信,刚刚看完,有点没控制住情绪。” 柳隐顿时来了兴趣:“哦?天水的太守居然没有为难你母亲?还敢让她给你写回信?” 姜维笑了笑,指了指桌上另一封信:“你看,那就是天水太守鲁芝的回信,也是跟着我母亲的家信,估计是劝降的吧。不过,他还算是个君子人物,没有为难我。” 柳隐走到桌边,拿起了信件,问了一下:“这信我能看看嘛?” 姜维点头同意:“你看便是,反正知道母亲无恙,我便放心了,至于劝降什么的,我也没那个兴趣。” 柳隐随即撕开口子,读起了鲁芝的信。 呵,还真是劝降的: 伯约足下,勿恙叩首: 芝在襁褓之时,先父为郭汜所害,家母亦早早弃世,芝幼年孤寡流离,倍感艰辛。至今回思,感念颇深,谷深体足下之情。闻足下亦年少遭变,而后由慈母抚养长大成人,母子之恩情,不可谓不深也。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今老夫人春秋已高,外无期功之亲,内无应门之童。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足下至孝之人,此情此景,岂无愧哉? 马遵怯阵授首,咎由自取,足下孤城奋战,被迫而降,此情可悯,此行可恕。 今足下虽现仕伪朝,然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望足下迷途知返,勿忘当归之处。 若能如此,上可展大才以图宦达,下可尽孝于慈母之前,此忠义两全之举,望足下三思。 柳隐看了也不住点点头,这文笔还真是不错,自己看着都有些触动,想了想,还是走到正在望远沉思的姜维身旁,把信递了过去:“你还是看看吧,人家为了劝你,这文笔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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