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邀……”</p>
“嗯，我在。”</p>
祝无邀眸中的疲惫、寒凉、讽意与杀气瞬间化开，很轻地应了一声。</p>
这不是闯山门时的幻象，也不是鹊山氏族的迷阵，而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季月章。</p>
她难免要多看两眼。</p>
星空、篝火、花丛、溪流，它们堆砌在一起，再加上近在眼前的季月章，这些事物给了她极大的慰藉。</p>
似是能将那份寂寥，填补上些许。</p>
就像刚离开南离城不久、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什么都没变。</p>
下一瞬，季月章清醒过来，她猛然坐起、将身上的衣服掀开，握住了祝无邀的手腕，问道：</p>
“阿邀，南离城怎么样了？！”</p>
这句话像是将分离的十六年抹去。</p>
祝无邀低头看了看被握住的手腕，轻笑出声，似是一切都变了、可只有季月章留在昨日，继而将往事一并翻了回来。</p>
有那么一瞬间，祝无邀似是分不清今夕何夕，好像中间种种辛酸，都可以一笔勾销、既往不咎。</p>
她笑得畅快，有些喘不过气，直到季月章急了，才学着十六年前的自己，调侃般说道：</p>
“有些人睡得可够久，一觉醒来，我话本都写完了。</p>
“想不想知道结局？”</p>
季月章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茫然。</p>
沉睡前的记忆纷沓而至，她缩回手，摸索着匕首刺入的心口，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舒展，又似格外不解。</p>
“我……活了？”</p>
祝无邀拨弄着篝火，看见火星燃起熄灭，仿佛在虚空中放着焰火，又不断归于寂灭，周而复始、徒劳无功。</p>
她煞有介事地上下点头，笑着应和道：</p>
“想不到吧，你又活了。”</p>
“那南离城呢？”</p>
“南离城啊，料想城中已然恢复了生息、缓过了那场水患，各奔生计去了。”</p>
这句话落下，季月章不再追问南离城，而是看向了祝无邀。</p>
似是有了新的不解。</p>
在季月章专注的目光下，祝无邀感到了几分无所适从，她来回往篝火里填着细碎的木柴，最后转头笑道：</p>
“发现我修为提升了？</p>
“没想到吧，你一觉醒来，我境界比你高了，现在该换我罩着你了。”</p>
祝无邀避开了她的目光，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几册书，说道：</p>
“无语的大作，你不是始终在等结局？”</p>
每次话本完结出了集订册时，她总是会买两份，一份是给叶小舟的，省着哪天遇着、被追问结局。</p>
另一份，则是在等待重逢。</p>
在递出话本时，祝无邀甚至在庆幸，幸好她预演过许多次重逢时的场景，打过许多遍腹稿，为相逢做了很多准备。</p>
季月章低下头，接过了祝无邀递来的话本，她的目光落在封面上，看了良久，突然说道：</p>
“阿邀，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p>
久到两人坐在一起，却好似相隔甚远，还要不断寻着话题、装作什么都没有变的样子。</p>
祝无邀拨弄篝火的动作停了停，她定定地看着火光变暗，过了很久才说道：</p>
“中间耽搁了许多年，寻到你时，晚了些。”</p>
两人坐在篝火旁，离得很近，却各自孤独着。</p>
中间隔着万水千山、十六年春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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