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庭不能代表你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我喜欢你,就喜欢你的全部。如果因为这种事就觉得你不好、嫌弃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洪熙说的太着急,她被呛得咳了一声,但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但安桐脸上担忧的神色仍旧未消失。 她们现在是恋人的身份,洪熙当然会说好话哄她。 可以后呢?如果再次吵架,洪熙会不会用这个当成攻击她的武器?毕竟人在气急之下,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你跟我说这些,代表你百分百信任我,我开心都来不及。” 洪熙一手拉过安桐的手,“怎么可能辜负这份信任。我爷爷说,骗人要遭天打雷劈的。” “我说这些,也不是想让你同情。” 安桐看着自己被洪熙抓住的手,慢吞吞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些,然后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继续和我在一起。” 既然说出口,吐露真心,那她就不会在意这些事公之于众,也不会在意未来的那把尖刀。 她只在意一点,那就是洪熙还愿不愿意继续下去。 “我这个人生活简单的很,没什么东西,也没什么秘密能交换给你。”洪熙笑了笑,攥紧了安桐的手。 她的语气很坚定,“但是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证明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许是察觉到气氛太过严肃,洪熙补了句,“我爷爷对道家文化颇有研究,说话灵着呢。我当然不会忘了他老人家的教诲~” 安桐闻言一笑。 “那好吧。” 姑且先相信你一次。 “那你妈妈应该也不知道我们的事吧。” “不知道。”安桐摇了摇头,“不过我看家人的态度,他们应该非常排斥这种关系。” “或许他们的思想一辈子也不会转变,也不会接受我的选择。”安桐定了定神,看向洪熙,“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有些人会非常在乎家长的祝福和认同,她不知道洪熙是不是也这么想。 “我对家长的祝福不是那么在乎。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会不会一直坚持下去。” 洪熙拉着安桐的手晃了晃,几乎是撒娇道: “只要你不是某天突然告诉我,你要去相亲、去结婚或者突然喜欢上了男人。除了这些,剩下的我都能接受。” 安桐噗嗤一笑,“这怎么可能,你想的也太魔幻了。现在我在黎江定居,经济还算自由,家人管不到我。” 她也不在意家人的看法。 “可是安安,你在嘉禾的工资也不算低,为什么还要没日没夜做绒花?” 绒花小店对生意虽然还不错,但收入已经比不上安桐当律师能挣到的钱。更何况她还时常需要加班,绒花单子都是抽空做的。 更别说之前的泼油漆事件,安桐随手就能拿出一笔钱全款买车。 “谁会嫌弃钱多啊。”安桐下意识看向工作室的方向,“任何人都靠不住,就连我父母都不能。只有钱能给我安全感” “有了绝对的物质,扎实的生活环境,那我就不用担心未来,也不会因没有钱被人威胁。” 话中意有所指,洪熙很快想到刚才安桐说的事。 她自己家境优渥,如果不是安桐所说,她可能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被人用钱威胁的感觉,甚至根本想象不到。 没有收入来源的学生被父母用钱威胁,如果换成她自己或许根本不会当成一回事。因为上学这样的大事,父母往往比孩子看得更重。 那么这一点安桐同样也会想到。 按理来说,她的心理问题不该如此严重。 洪熙眯了眯眼,脑中闪过曾经阅读的心理学书籍。 电光火石间,她想清楚了一切。 安桐会想清楚这个问题,但她面对的是多年来不论大小事的威胁。如果没有应验过,那便罢了,但偏偏五十块钱成了引子。 “父母不可能做的事”此时却应验了一件,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天便都是一场赌博。 久而久之,她的心力交瘁,焦虑已然成了习惯。 这些问题大都涉及钱,所以她工作之后才会想着一直赚钱。但律师工作特殊,看似时间自由,但实际说是加班时间自由还差不多。 这段时间听说,嘉禾马上要升职一批中级律师,在末位淘汰制之下,能成功的概率极低。 但对安桐来说,工作带来的财富是她摆脱原生家庭的唯一途径。 原生家庭的崩盘使她压抑情感,即使她现在已经是众人眼中的“经济自由”,可是她仍旧在花所有的时间去挣钱。 就像是一颗曾经坏过的蛀牙,即使已经修补好,外表上看着和其他健康的牙没什么不同。 可只要过冷或者过热,那猛然抽动的神经会提醒你,这颗牙曾经破败的样子。 所以安桐的躯体化症状才会这么明显,以至于难以维持正常的生活。 说到底,不过都是原生家庭埋下的苦果,在此时发芽壮大了而已。 洪熙很庆幸自己学习过心理学的知识,这让她能够知道安桐行为背后的原因,可她同样也无比痛恨这一点。 安桐彻底把原因说出来,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到底有多离谱。 她自以为是的把案子给安桐,自以为这样的方法思虑周全,她甚至为此沾沾自得。 钱是安桐唯一能得到安全感的东西,但她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宣告安桐,她之前为止拼命努力获得的安全感,只不过是别人用来豢养宠物的工具而已。 洪熙懊恼的捏了捏眉心,一想起来曾经得意洋洋的样子,她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 简直就是站在安桐的伤口上蹦迪,没分手都算是对方脾气好。 现在她想,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或许年长者就是这样胆怯的,她的顾虑长及未来,她担心那些甚至不会出现的危机。 所以安桐的状态永远是这样,什么都克制着,什么都藏着,就算是难过也只是一个人躲起来。 她不会主动说爱,更不会表达爱。 没人教她怎么爱自己,没人教她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没人教她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也没人教她怎么爱别人。 但午夜的长椅下,那递过来的驱蚊水;过马路时常挂在嘴边的“小心车”;整理凌乱衣襟的手 都是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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