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p>
墨兰抽了抽鼻子，哭声立马戛然而止。</p>
“那爹爹去哪了？”</p>
“今晚应当是又要去暮苍斋了。”</p>
林噙霜脸上一筹莫展：</p>
“不来林栖阁，刚刚大娘子又惹了你爹爹生气，葳蕤轩肯定也是不会去的，那就只能去暮苍斋了。”</p>
墨兰脸色不好，语气中带着些许惊愕：</p>
“放在往常，爹爹肯定来了，但今日却是连着小娘也都一起责骂，还去了暮苍斋那儿。</p>
怎么办，爹爹是不是不疼咱们了？”</p>
林噙霜轻轻揽过墨兰的头，轻抚发丝，缓声道：“都是娘不好，之前只教了你争强好胜，却忘了让你学着如何韬光养晦，撞在了今日的风口浪尖上。”</p>
“不过也不妨事。”</p>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孔嬷嬷又不能一直在咱家，她总归是要走的，暮苍斋那儿也是个体弱多病的，你爹爹终是要回来的。”</p>
林噙霜前脚刚走，盛紘就径直往暮苍斋而去。</p>
进了屋，盛紘却是只看见抱着长榕逗弄的卫恕意，没看见明兰。</p>
不由奇道：</p>
“明儿呢？我刚才还看见她跟着你一起回来，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人了？莫非是母亲这么晚还没睡，把明儿喊过去了？”</p>
卫恕意点了点头。</p>
“我和明儿刚回来不久，房妈妈便来传话，说让明儿回寿安堂，应当是有什么话要交代。”</p>
盛紘轻轻轻轻颔首，将手中提着的药膏放在了桌上：</p>
“母亲应该是听了明儿受罚的事，她那儿有上好的药膏，应该是把明儿喊过去治伤去了。”</p>
寿安堂内。</p>
也正如盛紘说的那般，盛老太太正在灯盏下为明兰细心涂抹着药膏。</p>
“你只是陪绑的，没见我把你华兰姐姐喊过来了吗？不是也让你跟着来？还是太老实了。”盛老太太看着明兰原本白嫩的手掌，此刻正遍布着道道红痕，不由得心疼道。</p>
“我又不是华兰姐姐。”</p>
明兰嘟起红润的小嘴嘀咕道：“华兰姐姐能轻易抽身，我却是不能的。”</p>
见盛老太太还要说话，明兰急忙道：</p>
“祖母，这孔嬷嬷真让人佩服。”</p>
“佩服？”</p>
盛老太太看了明兰一眼，随即低下头边涂抹着药膏，边问道：“你佩服她什么？”</p>
“运筹帷幄呀！”</p>
明兰两只大大眼睛中流转出异样的神采。</p>
“孔嬷嬷她知道我们几个犯了错，却是没有急着发难，直到今日，留出空子由着四姐姐和五姐姐明争暗斗，等到火烧起来了，她才站出来主持公道，抓住错处，狠狠责罚。”</p>
随即明兰笑了出来，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p>
“然后拿着爹爹话，这样纵使爹爹想要袒护求情，也不好多说什么，反而要公正严厉，如此才能显现出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p>
盛老太太看了明兰一眼，没好气道：</p>
“这就让你佩服了？那你以后可得好好学学，这后宅里的事，虽不比朝堂、战场上凶险，但也是不容小觑，深思熟虑才行。”</p>
“须知外面有官家，但家里也有主君。”</p>
“嗯，孙女省得！”</p>
明兰用力地点了点头螓首，回道：</p>
“林小娘也是牢牢抓住了爹爹的关节，所以才一直得了爹爹的袒护，能在后宅里搅风搅雨，闹得家宅不宁。”</p>
盛老太太摇了摇头，轻哼一声：</p>
“你那爹爹也未必真的被那林小娘蒙蔽，其实说不定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心甘情愿罢了。”</p>
这一点极有可能。</p>
毕竟盛紘能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多少波诡云谲都安然度过了，怎么能看不出来林噙霜在家里的种种动作。</p>
不过到底是把林噙霜当做心头所爱，放在心尖儿上，而王若弗又是个没头脑的，所以才听之任之。</p>
“这就是孙女佩服孔嬷嬷的地方。”</p>
明兰言之凿凿：</p>
“她没有直接揭露林小娘的真实面目，须知一个人要装睡，那是怎么也叫不醒的。孔嬷嬷只是在点醒父亲他最在乎的一件事，那便是妻妾的情意再大，也大不过整个盛家的荣辱兴衰。”</p>
“孔嬷嬷是在告诉父亲，宠妾过头，只会让家宅不安，兄弟阋墙，若是到了顶峰，还会累及官声。</p>
只要父亲想到了这一点，就算林小娘是他心尖上的人，他也不得不罚。”</p>
明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眼中饱含欣慰的祖母，继而心中升起了些许明悟。</p>
“孙女到现在才明白，学点茶品香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都是次要的，祖母您特意把孔嬷嬷请进家里，就是要教授我们这些日后立世处身的要领。”</p>
见祖母不住地点头，明兰知道自己说对了，凑上前抱住盛老太太，把头放她怀里，感动道：</p>
“这般道理孙女今日才明白，实在是愧于祖母的一片苦心。”</p>
“傻姑娘，你自己明白就是最好的。”</p>
盛老太太伸出褶皱的手掌轻抚明兰的青丝，略带感叹道：“这堂课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一个人，是给所有人看的，从中学了多少，今后能不能改，便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p>
“我一个老身子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p>
“祖母一心为了盛家，大家想必都能明白祖母的苦心。”</p>
“你从小就是吃过苦的，谨小慎微，多看多学，才能懂得这些道理。像咱家的那位大娘子，就是小时候的日子过的太好，在她叔叔那儿全家都宠着，使得她全然不知忍让示弱，不会平衡挟制，这些年，才被林小娘占尽了便宜。”</p>
盛老太太苦笑一声：“这不，你们先前在那刚走，大娘子又口无遮拦地去找林栖阁的茬，恶语伤人，又惹得你爹爹生怒了。”</p>
盛老太太刚才差房妈妈去把明兰喊来，却是得知明兰去了暮苍斋，还顺便知晓了王若弗的莽撞行事，心里也是无可奈何。</p>
顺风局都不会打，怎么带你赢？</p>
明兰和盛老太太面面相觑，却也不好对长辈置喙，只讪讪道：</p>
“大娘子心直口快，纵情恣意，若是一辈子都这样过，也是挺好的。”</p>
“那可不行！”</p>
盛老太太对明兰可是宝贝着，可不想她放松警惕，忙道：</p>
“你别学你那大娘子，一个人若是过的太顺，难免眼花耳聋。”</p>
“明儿，你可要一直醒着啊！”</p>
“是，祖母，孙女一定谨记在心！”明兰见盛老太太反应有些大，知道这是关心自个儿，于是连忙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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