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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千刀孽债

当晚我回了山神庙,师父正在喝着小酒,吃着猪肘子。 “嘿,小王八蛋,哪儿野去了?经书抄完了吗?” 我没回答,默认自己没写的事情,但随即,我就话锋一转,说起了张溪溪。 听我这么一说,师父也疑惑起来。 “师父,你说· · · · 呜· · · 那是什么?” 我伸手就摸了一片肘花放在进嘴里。 师父挠了挠蓬乱的头发,“明天带我去看看。” “嗯!” 我答应了一声就准备回去睡觉,结果被师父一把薅了回来。 “小崽子,跟我耍心眼儿呢?滚去抄书,跪着抄。” 我当晚抄到了半夜才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我带着师父找到了张支朝家。 张支朝自然是听说过我师父的大名,就是没见过。 “马道长,真是见面不如· · · 不不,闻名不如见面啊。” 我师父倒也不在意。 “那什么,女娃在哪儿呢?让我看看吧。” 张支朝于是又领着我们去了张溪溪家。 张溪溪那天正好准备出门,恰好和我们撞了个正着。 “小叔,小童子,你们咋又来了?” 张溪溪先是一怔,紧跟着又和我师父对视起来。 “嘿嘿,小女娃,哪里去也?” 我师父眯眼盯着张溪溪。 张溪溪也不害怕,直接回道:“你这老道士,我去哪儿跟你有啥关系?” 张支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出言训斥道:“溪溪,不可无礼,这是你小年弟弟的师父,神霄派马道长。” 张溪溪显得很急,并不想和我们浪费时间。 “小女娃,你的来历,我晓得了。” 师父捋了捋下巴上杂乱如荒草堆一般的胡子,说道。 “知道就好,你们要是没啥事就和我一起去吧?” 张溪溪话锋一转,突然叫我们和她一起,至于做什么却是不说。 师父倒也没推辞,“好啊。” 言罢,张溪溪急匆匆拉着我们就走,路上还催促着,说快快快,要来不及了。 我问她什么来不及了。 张溪溪说道:“那孩子生不出来了,要快,要快,晚了就坏了。” 说着话,张溪溪脚底生风一样往前走。 我和师父还好,张支朝却是累的气喘吁吁。 不多时到了一户人家。 只见院子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个看着像男主人的中年人焦急地来回踱步,看样子是里面要生孩子了。 “钟老三!你愣着干啥,和我来和我来!” 张溪溪伸手指着那个男主人喊道。 钟老三一愣,拿手指着自己,“啊?我?你是谁?你认识我?” “啧!怎么这么多话,快来快来!” 张溪溪急的不行,直接上手抓着五大三粗的钟老三就往外走。 “哎,你这女娃· · · 哎!” 钟老三开始还想反抗,但没成功,被张溪溪像抓小孩似的提溜出去了。 也就在钟老三家不远,有一个猪肉铺子,几个杀猪匠正在吆喝着叫卖猪肉。 “新鲜猪肉咯!刚杀的猪崽子!” 迎着吆喝声,张溪溪就拉着钟老三站到了铺子前面。 “诶,小姑娘,要猪肉吗?上好的黄瓜条,回去小炒。” 摊主热情地和张溪溪搭话。 钟老三说道:“你这女娃是谁家的啊?我老婆就要生了,你拉我来这儿干啥?” 张溪溪也没废话,直接说道:“你这儿子和你前生有点渊源,你上辈子是杀猪匠,你儿子前几辈子都折在你手上,这辈子投到你媳妇肚子里,但下面说了,还差三十六刀,才能了却你儿子的阴债,这得你动手。” 钟老三懵了,我和张支朝懵了,摊主也懵了。 “小姑娘,你· · · · 你吃错药了吧?” 摊主挠着后脑勺问道。 钟老三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哪儿来的精神病,猪油蒙心了吧,我没时间跟你闹,我媳妇难产呢。” 说着话,钟老三就要走。 其实怨不得钟老三不信,就张溪溪这几句嗑,谁信谁是神经病。 可张溪溪是什么人物,不管是谁,一巴掌呼上去准老实了,钟老三也是如此。 眼见着钟老三不信,张溪溪急了,啪的一巴掌,钟老三原地转了半圈,捂着脸一脸的迷茫啊。 “别耽误时间了,你媳妇叫吴秀兰,今年二十五岁,罐口镇王队村人,她爹吴生产,你爸叫钟建设,去年七月十八走的,是不是?” 钟老三听完张溪溪连珠炮似的一番话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显然,张溪溪把他们老钟家祖宗三代的底儿都掀了,就差没把祖坟朝向说出来了。 钟老三一听,也开始有些动摇。 “你· · · 你到底是谁啊?你咋知道我家的事?” 啪! 张溪溪又是一巴掌甩上去,这一巴掌把摊主都吓坏了。 “我说· · · · 你们要不去别的地方· · ·· ·” “闭嘴!” 张溪溪霸气回怼道。 摊主也不敢说话了,估摸着也觉得张溪溪八成是个精神病,万一惹得她性起,直将自己这座肉摊子掀了去,也说不准。 一连两巴掌,钟老三算是服了。 “别,别打了,你到底要干啥呀?” “少废话!” 张溪溪直接把杀猪刀塞给了钟老三,然后把一个大猪头摆到了钟老三面前。 “拿刀子捅!” 钟老三是被张溪溪打怕了,眼一闭牙一咬,端着杀猪刀对着猪头就是捅。 张溪溪还在一边认真地计数。 “一· · · ·· 四· · 八· · · · 十三· · 十五· · · · 二十四· · · · · · · ” 到最后,张溪溪大喊了一声:“三十六!好!停!” 钟老三丢了杀猪刀,擦了擦满脑门的冷汗。 张溪溪则是跑到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墩上,抬手指天。 “哈哈哈哈哈!小儿郎小儿郎!千刀孽债今已偿,快快降生到凡世,免得你娘丧无常!” 周围行人此时全部驻足观望,对着张溪溪指指点点。 张支朝挂不住面子,上去就把张溪溪拉下来了。 “我的小姑奶奶啊,你这是作什么妖呢?” 不等张溪溪说话,只听的钟老三房子里跑出来一个和钟老三模样很像的小伙子。 “三哥!嫂子生了!是个小子!咱老钟家又添人了!” 钟老三一屁股坐到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 “早知道这样,我何必挨这两巴掌啊!呜呜呜呜!” 这下轮到围观众人傻眼了。 张溪溪嘿嘿一笑,跑到钟老三面前。 钟老三看见张溪溪就下意识捂脸,估计这辈子都落下病根了。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不打你了,告诉你,你这儿子这辈子注定和你家有缘,但是他身子虚,十八岁之前别带他去坟地,公墓也不行,过了十八岁就好了,行了,我走了。” 张溪溪永远都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把我们晾在了原地,一个人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就走了。 我们本来也要跟上去。 结果摊主一把抓住了张支朝的胳膊。 “我这猪头被捅成这样,没法卖了,你要不给我个说法,可走不了。” 张支朝无奈之下,只好把猪头买了回去。 我算是开眼了,拽了拽师父的衣角。 “师父,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托生的?这么邪乎?” 师父轻哼一声说道:“没什么,阳间有阳间的债务,阴司有阴司的缘分,这丫头是被底下看上了,要她办事儿呢,不用管她,也没法管,就这么由着她吧,将来不说富贵,倒也饿不着。” 师父给张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大概意思就是张溪溪不是精神病,是被下面的大人物看上了,要她在阳间办事儿,算是还上辈子的债,至于她这疯疯癫癫的性子嘛,过两年就会稳定一些。 完事儿之后,师父又给张溪溪她妈留了一本《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没事儿让孩子多看看,有好处。” 说句题外话,我高二那年,张溪溪已经是我们本地的名人了,不少人请她看事,没有不准的,也极少有解决不了的。 她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后来也好转了一些,但巴掌却是更加出神入化了,而且是好人不怕坏人怕。 我和张溪溪的交集暂时告一段落,大约是七八年之后,我和她还有几段小故事,那个后文再说。 从那之后的几年里,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张芊芊追着我补课。 我初三那年发了点功,加上走了点关系使了点银子,愣是跟张芊芊一起考到了县一中。 不过人家是直接被校长接进去的,重点班里的重点生,我就是个平行班的吊车尾。 师父在我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开始正式教我画符,并且教我如何温养丹田之中的雷霆之气。 人们老说什么五雷正法,听起来逼格很高。 但要说呼风唤雨嘛,理论上是存在的,但客观上基本没人能做到。 我们神霄派主修五雷法,五雷者,说法极多。 丹道有些分支认为,五雷者名为五雷,实为五炁。 五炁者:心火,肝木,脾土,肺金,肾水。 修习者通过运转五炁生发,感应天地。 五炁融合,按照特殊的行炁路径,在体内阴阳激荡之中迸发雷霆之气。 同时又要将体内的雷霆之气与天地连接,从而达到运使雷霆。 雷法形式不拘一格,多以符箓导之,也有以令牌,宝剑等等外物为载体施展。 如果修为能达到一定程度,体内雷霆之气充盈,便可不凭外物,随意驱使。 这也就是庄子在《逍遥游》中提出的“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的境界。 而按照神霄派历代典籍和《道藏》的说法: 天有雷城一座,在玉清真王府碧霄上梵炁中。 去玉清真王府境二千三百里,城高八十一丈,乃玉清真王按治之所,卿师使相列职分司。 雷者,主发生万物,驱动海岳,四时推迁,阴阳升降,录善罚恶。 五雷,即天雷、神雷、龙雷、水雷、社令雷。 天雷为天帝所敕,翻天覆地,鼓震乾坤,安日立月。 神雷,欲动此雷,须申上三司及飞奏九清,方可用之。 龙雷者,主救一方旱潦,欲动此雷,飞申诸司,奏闻上帝,下牒龙雷主者,无有不应。 水雷者,亦主救济一邦灾旱,官将并同龙宫,若行遣之,必须申报诸司,发牒水部,然后奏闻,克期而应。 社令雷者,乃一郡一邑之中,有忠义报国之士,孝勇猛烈之人,报君落阵,居家愤死,英灵之性,聚为此雷,能捉蜃龙,降时狂风猛雨,拔树断木,务求血食,亦能祸福一方。 除了此五雷之外,雷部另有十雷,三十六雷,在此不一一赘述。 至于几种说法到底谁是正确的,我以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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