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吓坏了前去开门的刘氏,她赶忙喊来刘修文。两个人一起,好不容易才把慧娘抬进了西厢。 容容听见动静也跑了过来,奈何她人小,只能跟在后边。 刘氏拍拍慧娘的脸,想把她唤醒,可是她却没有反应。 刘修文立刻转身出门,去润德堂找了胡大夫过来。 胡大夫号了脉,道,“她只是劳累、饥饿过度,再加上情绪激动,才导致的昏厥。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他又开了个食疗的方子,让等慧娘醒来,再煮给她吃。刘氏拿着方子,立刻去了厨房煮粥。 胡大夫走后,容容就在娘亲身边陪着。粥煮好了,又放凉了,娘亲却一夜都没有醒。 次日,慧娘终于转醒,只是神情郁郁,有些呆滞。 容容见娘亲醒来,高兴地跑出去,到厨房拿了热好的粥,又端到西厢的榻前。 刘氏夫妻得知女儿醒来,也进屋来看。 慧娘盯着碗里的粥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伸手抹了抹眼角,端起碗来,一口一口,把粥吃了个干净。 容容看她吃完,乖巧地把餐具端出去,再走回来,轻轻伏在她腿上,喊了一声,“娘亲……” 一只柔软的手抚上她的头顶。 良久,慧娘沙哑的声音传来,“容容,你爹他……走了……” 容容愣了一下。 慧娘把她抱进怀里,幽幽道,“从今以后,便只剩我们两个了……” 容容忽然明白过来娘亲的意思,眼眶瞬间就红了…… “娘亲……”容容轻唤。 刘氏在一旁惊讶道,“慧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跟伯阳这两日到底是做什么去了?他怎么……” 慧娘看着容容,又抬头看了看爹娘,原本就红肿的眼眶更红了。 原来,云伯阳预感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想回小山村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慧娘去找五娘子借了匹运货的马,让马驮着已经没有力气行走的他,自己则跟在马旁边,一起进了山。 回到他们在小山村的家,云伯阳做完想做的事情,身体已到了极限,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慧娘在家中守着他,独自过了一晚。 她彻夜未眠,也流了整整一夜的眼泪。第二日一早,在王大伯和王大娘的帮助下,几人运着棺材进了大山。离他们以前种柴胡的那块地不远,有一座极高的山崖,山崖下是云伯阳早就看好的埋骨之地。 他们把他葬在了那里。 之后,正赶上一场秋雨。慧娘惦着家里的容容,本就疲累的身体,加上神思恍忽,忘了吃东西,也忘了穿蓑衣,就这样淋了一路的雨,又冷又饿地赶了回来,后面的事情他们就都知道了。 刘氏夫妇听了她的讲述,好一阵唏嘘感叹。 刘修文询问慧娘,云伯阳最后去做了什么。 慧娘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看了一眼容容,继续道,“容容,若我以后死了,你记得也要把我葬在那座山崖下,埋在你爹身边。” “呸呸呸!”刘氏啐道,“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慧娘抿了抿唇,垂下眼眸,看着地面发呆。 刘修文见慧娘神色黯然,叹了口气道,“要不你们娘俩搬回家里住吧?你一个人带着容容太辛苦了。” 慧娘摇了摇头,“我还能撑得住。等哪天撑不下去了,再搬回来吧!” 歇息了一日,次日一早,慧娘便带着容容回了她们的小院。 ------ 日子仿佛还跟以前一样,容容每日去蒙学堂上学,慧娘则去花布坊做活。 但日子仿佛又跟以前不一样了。每日清晨,换成了娘亲送她去蒙学堂。散学后,容容也不再直接回家,而是和小安一起去花布坊,等娘亲做完活,母女俩再一起回家。回到家,小院里空空荡荡,消失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整个家的温暖与欢乐。 娘亲每日里穿着极为素净,容容也是,发髻更是保持着爹爹之前给她梳的男孩子样式,没有变过。容容想用这种方式挽留点什么,再记住点什么。 关于爹爹临走前交给小咕噜保管的东西,容容不想问,也不愿问。想起来那日的点滴,她都觉得心在撕扯着疼,能不想,都似乎是一种解脱,可以尽量让自己少一点难过。 这段日子很难熬,容容知道娘亲其实是大病了一场的。但她只对付着吃了两副药,便依旧坚持着去花布坊做活了。只是却落下了一个咳嗽的毛病,跟之前某人一样。 ------ 时间并没有让容容伤心太久。 秋收过后,平三镇的水渠终于开挖了。杨大人很重视这次工程,前几个月一直派人勘查地形,画地图。 水渠开挖那日,镇上的很多人都跑去看热闹。容容被外公拉去时,看到杨大人、舅舅刘明谨、镇长、学堂的山长和丛礼学长他们都在。 一阵喧闹的鞭炮声过后,水渠正式开挖。 容容跟着大伙儿一起,也看到了水渠的图纸。计划中的水渠,从润青山脚下的小河引出来,穿过镇外的大部分农田,绕镇一周,再汇入下游的河水里。对于位置比较偏远的农田,又从主水渠里延伸出好几条支渠,以保证灌溉。 原本容容以为,经过前几个月的勘查,挖渠会很顺利。可是,还没挖两天,他们就遇到了问题,不得不停下来。 镇长趁午饭时,派人来蒙学堂找容容。容容正在吃午饭,才扒了两口,就被人拉到了挖渠的地里。 原来,他们挖着挖着,被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这块石头因为深埋地下,前期勘查的时候并没有看出来它特别大,十几个人都撬不动。巨石旁边那块田地的主人又很执拗,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占用农田,让水渠绕过去。所以挖渠的人们便被难住了,无法继续。镇长只好派人去找容容,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仙家手段,能把这块巨石移走。 容容来到近前,这块石头在地上只露出了手掌大小的一块,但是下到沟底,就会发现它足有两丈高。她在心里叹道,这块石头还真是深藏不露,把水渠堵得严严实实的。而且,从石头被挖出来的部分看起来,恐怕他们根本还没有挖到石头的底部,地下似乎还有。 容容看着眼前的巨石,心里则开始盘算起来,该用哪种符呢?火球符倒是可以融化石头,但就算熔化之后,它还是一个整体,无法搬走,还有可能堵塞已经挖好的水渠。平安符就不必了,那东西容容真觉得没用,她画的第一张平安符给了爹爹,可是爹爹还是……唉! 想来想去,容容觉得还是得用布雨符。石头虽然不比水容易炸裂开来,但是不妨一试。 起初,容容想到了用数量取胜的方法,从袋子里抓出一把布雨符,朝巨石扔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之后,巨石只被炸掉了几个小石块下来。而且因为容容站得太近,还差点崩到她,把容容自己都吓了一跳。 躲开了石块的袭击,容容蹲在渠底,开始重新思考如何才能炸裂那块巨石的办法。巨石坚硬,她的布雨符力量太小,所以炸不动坚硬的石头。而布雨符的力量小,是因为上面承载的灵力太少。可是,符纸能承载的灵力就那么多,她又不会更厉害的符文…… 旁边的人们见容容一个小孩,扔了几张符纸,没有什么作用后就不再说话了,大家都以为她也没什么办法了,便纷纷走开,蹲到一边休息去了,只剩镇长还一直站在她旁边。 容容盯着眼前的巨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了之前磨好的朱砂、砚台、笔,还有酒,将朱砂粉倒入砚台中,和着酒调匀。 容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石头,在心中估计了一下,这才一手执笔,蘸了蘸砚台中的朱砂,缓缓将灵力凝于笔端,抬起胳膊,在面前的石头上画了起来。 是的,容容就是想利用巨石坚硬的特点,以巨石本身为符纸,在上面书写巨大的符文,然后再激发符文,把巨石炸裂。 她竭尽所能,在石头上画了一个自己能画的最大的布雨符。 石头坚硬,这个符文几乎用去了她所有的灵力,却依然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因为上面的大量灵力,而有要碎裂的迹象。 最后一笔抬起,灵力开始沿着符文流转。容容则累得站在一边,喘了会儿气。 符画好,接着便是如何引动的问题。容容站在符文边,一边休息,一边想,符文画在石头上无法移动,那就需要找个什么东西来引动它…… 容容扭头问身旁的镇长,“镇长爷爷,咱们这群人里,谁扔石头扔得最远最准呀?” 镇长一直站在容容旁边,看着她调朱砂,看着她画符,一直不敢出声打扰,此时听她问,想了想道,“我记得张不歪小时候喜欢扔石头。”说着,便转身去叫人。 过了不一会儿,镇长带着一个人下到沟底。容容一看,这人他也认识,正是她们家那片的里正,之前还跟她们一起去布过雨。 容容随手从旁边捡了一块石头,让张里正朝远处的一棵树扔一下试试。 “啪”的一声,石头击中了树干,张里正果然扔得又远又准。 容容满意地点点头,又对旁边的镇长道,“镇长爷爷,让大家都站到十丈以外吧!您也站到十丈之外,我要引动这个符文了!” 镇长答应了一声,便转身招呼旁边休息的人们站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容容趁他招呼人的功夫,对张里正讲了如何引动符文的方法。张里正之前见过容容布雨的神奇,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当下点点头。 两人从沟底爬上来,找了一棵离巨石稍远一点的大树,在树后站定。容容又喊了一声,让镇长和其他人都躲好,这才让张里正开始。 只见张里正从旁边捡起一块趁手的石头,瞄准了沟底的符文,猛地一扔,然后拉着容容躲到了树后。 “轰!”的一声,脚下的地面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沟底顷刻间扬起一股烟尘,石块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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