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神色不安的王文清,和那几个两腿颤抖,却依然挡住自己的孩子,又回想起在村中看见的大片焦黑痕迹……</p>
她记起,自己曾经读到过一句话——善良的本质,是将心比心的自我怜悯。</p>
将心比心么……</p>
自己在超凡管理局工作,已经在各种危险任务中救下了许多人,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像王文清一样,能力暴走了,导致死伤惨重……然后,戴上了银手镯。</p>
如果是自己,会为此伤心么?</p>
会的吧?</p>
自己明明没想犯错的,不是坏蛋啊!</p>
甚至,自己救过那么多人,应该……算是个好人吧?</p>
越想越难过,她的情绪变得低落。</p>
“白?”</p>
“我…没事。”长野白吸了吸鼻子,抬头正视哥哥的眼睛,“我觉得,王文清应该是个好人。”</p>
此话一出,长野空欣慰地笑了。</p>
妹妹还小,她太聪明,太懂事了……却又不太懂事。</p>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自己的想法,更叛逆一点的。</p>
可是,迫于生活,她提前成了超凡管理局的打工人,一切行动要遵守命令和规矩,失去了独立思考的机会。</p>
长野空不喜欢这样。</p>
他明白,哪怕天才如自家妹妹,也不可能在学会“服从”的同时学会“独立自我”。</p>
童年对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是塑造未来性格的关键。</p>
他不奢望妹妹白能够变得完美,只希望不要无法无天,也不要为了生活失去自我。</p>
身为哥哥,他想成为她的底线,也想为她挑起重担。</p>
于是。</p>
他摸了摸,又拿出了另一枚金属硬币。</p>
“白,既然你也觉得王文清是个好人……放还是不放,决定好了吗?要不要用硬币来决定?”</p>
话一出口,他没等长野白表态,便将硬币弹起,飞速旋转后被他双手合住。</p>
他甚至没说正反条件。</p>
“……”</p>
长野白按住他的手,脑子里很乱。</p>
以她的视力和大脑运算能力,哪怕不用其他能力辅助,也足以算出正反。</p>
可是…</p>
“空……我一定要做一个善良的,纵容好人逃罪的孩子吗?”她问。</p>
长野空缓缓摇头:“我没说过哦,你也可以抓他回去坐牢。”</p>
他没说谎,毕竟对孩子的教育不能一蹴而就。</p>
只要长野白能凭自己的想法,去判断王文清的好坏,其余的都不重要。</p>
当然,能更任性一点……就最好了。</p>
现在,该长野白选择了。</p>
她盯着哥哥合紧的手掌,硬币的答案已经脑海中验算过一遍了。</p>
对兄妹俩而言,先设题再抛币才算勉强公平。</p>
先抛币再设题,对长野白来说,就是题目自拟的开卷考试了。</p>
所以……怎么选呢?</p>
是像个任性小孩那样,纵容罪犯逃脱?还是不掺杂个人情绪,坚持严肃执法呢?</p>
五秒钟后,她还在纠结。</p>
又过了两秒,她忽然叹了口气。</p>
“怂恿我我放走王文清,是空自己的意思,还是钟局长的意思?”长野白直入主题地问道。</p>
长野空歪了歪头,反问:“有区别?”</p>
“有的,其实随便想想就能明白。”长野白缓缓说道,“超凡管理局作为国家机构,肯定更希望我严格遵守命令,不要有自己的想法。”</p>
“但空不一样,你不希望我变成一个只知道遵守规矩的人,哪怕用激进一点的方法,也想让我学会独立思考。”</p>
想法被揭穿,长野空哈哈笑了两声,又问:“那钟局长呢,他为什么要帮我?”</p>
“这还用问,因为比起控制我,他更倾向于控制你啊。”</p>
长野白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p>
“根本没有什么两个选择,你们商量好了吧,如果我不守规矩,放了王文清,就由你来背黑锅,对吧?”</p>
“只要让超凡管理局所有人都意识到‘长野白是个不受控制的家伙’,他们就会放开对我的束缚了,转而通过控制你来间接控制我。”</p>
“一石二鸟的计划,空,你真聪明。”</p>
三言两语,长野白将来龙去脉都猜出来了。</p>
分毫不差。</p>
连长野空都竖起了大拇指。</p>
“真不愧是我骄傲的妹妹,真聪明~!”</p>
他不吝惜赞美,丝毫没有因为计划被拆穿而懊恼。</p>
他问:“所以,白,你的选择呢?”</p>
长野白:“我的选择…是……”</p>
她只说了半句,忽然停下,有些沮丧地问:“空,你希望我放走王文清吗?”</p>
“他是个好人,不是么?”长野空温柔地劝道,“放他走吧,白。”</p>
“嗯……”</p>
长野白明白了。</p>
哥哥的所做这一切的目的,是想要揽过责任,让自己从此能够不受束缚,任性地表达想法。</p>
……自己真是一直在被照顾呢。</p>
于是,她转身看向王文清,说道:“硬币正面,就放你走。”</p>
她没说别的,因为不需要。</p>
长野空打开手掌,果然是正面。</p>
王文清松了一口气,孩子们愣了一会儿后,也高兴得跳起来。</p>
……</p>
几分钟后,屋子里只剩下了阮望和长野空两人。</p>
王文清和孩子们回村里吃晚饭去了,长野白说她要吹吹风。</p>
长野空坐在长板凳的另外一端。</p>
“摆渡人先生,您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p>
“没事啊,只是心血来潮,过来看看。”</p>
阮望偏头,目光落在屋外,正蹲着看蚂蚁行军的长野白身上。</p>
“你这么教她,不怕教出一个法外狂徒?”他问长野空,“不把法律当回事的人,无论善意还是恶意,都容易一不可收拾哦。”</p>
对此,长野空含蓄一笑。</p>
“不会的,我会作为底线守望着她,而且……”</p>
“我相信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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