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该怎么办？

这一天，耀魔星和灯塔相约去维修海盗那艘飞船的路上，他听到了路过的舱室里有人在大声的争执什么。 他本来没有在意——他们汽车人内部的事情，他当然希望探听，但有灯塔在旁边一直盯着，他不能做得太明显。作用不大，还引人怀疑的事情，绝不能做。 不过，这艘棱刺号飞船的隔音不怎么好，隔着舱壁，耀魔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理所当然地停下了脚步。这算是一个留下来偷听的理由吧？ “耀魔星早就该进熔毁炉的！……普神才知道这个该死的霸天虎军官会不会在你们的身体里做什么手脚！”听声音，这就是那棱刺船长，那个一直对他抱有深刻敌意的汽车人。 “以我对他的了解，相信他不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选择！”很意外，这是通天晓的声音。他斩钉截铁的反驳他的盟友，“耀魔星相当善于趋利避害。把我们都干掉，他无法独自驾驶这艘飞船，只能在一个地方困死。现阶段和我们和平共处，对他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 棱刺冷笑：“你，对他的了解？你一个汽车人战斗指挥官对霸天虎飞行大队的军官能有多了解？” “我曾经专门通过汽车人间谍收集过他的所有能够查询到的资料，深入研究过耀魔星的生平经历和战术技巧。”通天晓回答。 棱刺意外，这……通天晓这还真是下了苦功夫去了解他了！ “为……为什么啊？”冗山不自觉漏出了他藏在肚子里的疑问。 “因为我曾经差一点在他的闪光弹下全军覆没。”通天晓坦率地回答，“当时我失去了视力和听觉，是我的警卫员冒死把我从他的包围圈里救了出去。从那之后我就开始研究他。我了解他，如同了解我自己。” 冗山恍然：“原来‘老朋友’是这么个意思！” 棱刺毫不为之所动：“哼！就算你自以为了解他。但那可是耀魔星！一个曾经在震荡波手下待过的霸天虎高阶军官！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满怀敌意的船长尖锐地反驳：“……的确，他没有这艘飞船的驾驶权限——我也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但是，你不知道吗？！他已经在维修海盗的那艘飞船了！他绝对会彻底修改安全系统，获得那艘飞船的权限！几乎可以肯定，他已经完全掌握那艘飞船的主导权！灯塔可没那个本事发现这些！——我难以置信的是，居然还有我们的人在帮助他！愚蠢的灯塔！——他一定是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在我们把信任交给他的时候，卑鄙地对你们的中央处理器做了手脚！” 棱刺恨恨地咬牙切齿：“耀魔星一身累累血债！我绝不会因为他声称的所谓的什么‘服从通天晓’的程序就可以容忍这样一个霸天虎活蹦乱跳地呆在我的船上！就算你说他的火种里融合了什么宝物……” “……嘭！”灯塔的手臂突然碰到了金属墙壁，发出不小的碰撞声。“哦！好疼！”灯塔揉着他的胳膊。 屋里的声音立刻停了。 耀魔星那双橙红色的光学镜扫了灯塔撞墙的胳膊一眼，嗯，只是花了点漆，没事。 总是露出温和笑意的目光，此时却变得淡漠疏远。 耀魔星叹息：“下次，你可以大声喊个‘报告’或者敲我几下发出点声音来。不用伤害自己，不论撞坏了你，还是墙壁，我都得修理。”说罢，转身离开，把灯塔的那声“抱歉”甩在身后。 耀魔星不听他的道歉。 灯塔做得完全没有错。只是，今天的事情，把耀魔星刻意营造的祥和表象撕了个彻底。他和灯塔相处得再融洽，他们也终究还是敌人。 独自身处敌营，耀魔星每分每秒都如履薄冰。每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紧张。他从不敢走在别人前面。只有灯塔，这个自从醒来，一直在保护他，支持他的汽车人，是耀魔星唯一一个敢于给出背后空门的人。 他和所有汽车人热情打招呼，为他们服务，仔细地修复每一点瑕疵，对自己的工作要求得几近严苛。他只是希望所有人都淡化自己的霸天虎身份，能善待他，不要突然决定把他干掉。 耀魔星明白，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自己是来自霸天虎的俘虏，而他们是汽车人。他们之间是存在了数百万年的高高壁垒！ 如果这一点仍旧存在，那么他的生命安全仍然得不到保障。 按照程序，他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出心情低落。他觉得自己表演得很成功，几乎连自己都骗过了。他回到他们的舱室，关上门，决定不再出门惹人讨厌。 他对自己解释，这么做并不是真的在难过，只是想让灯塔内疚，然后更多地维护他，帮助他。 灯塔没有追上来。他或许在向通天晓报告刚刚的事情。现在需要做的只有等待通天晓的决定。 等待的时间也不能浪费，耀魔星开始在房间里的数据处理器上浏览船上的历史文档。希望能从历史中找出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这段时间在忙于治疗和维修之余，耀魔星一直不断收集着他错过的这三百多万年中的重要信息。一点点地，耀魔星大体捋清了脉络。 擎天柱带着汽车人主力部队离开了塞博坦，而威震天却没有亲自紧追不舍。 他们离开之后，霸天虎又和汽车人留守的指挥官通天晓进行了长达三百余万年的拉锯战。最后，他们再也无法在贫瘠的母星上生存下去，通天晓一波波把汽车人们的有生力量安全送出塞伯坦。直到霸天虎们也从资源枯竭的塞伯坦撤离，通天晓才带领剩余的汽车人们驾驶飞船飞进茫茫宇宙开始寻找四散的汽车人和霸天虎。 通天晓的目标，是找到汽车人的领袖擎天柱，和他汇合，向他述职，并继续听从他的命令。 途中，通天晓他们和一股霸天虎残余部队发生了惨烈的遭遇战。双方几乎都全军覆没。最后负伤的通天晓独自驾飞船继续了他的旅程。幸运的是，通天晓在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漫长的独自旅行之后，遇到了一个个四散的汽车人。又在飞船损坏之后，联系到了棱刺号。 棱刺本来是中立派。因为战争而带着他的这支队伍离开了塞博坦，在星际之间做各种买卖维生。但曾经遇到过一支抢劫商船的霸天虎残余部队牺牲了全部船员，差一点烧毁棱刺号。棱刺很幸运地从灾难中或联系了，他从那时候起，就立誓要杀光他遇到的所有霸天虎为他的船员兄弟们报仇。因此，在通天晓的游说之下，带着船员们加入了汽车人。加入了通天晓的旅程。 所以，棱刺的加入，本就不是为了汽车人惯常鼓吹的什么思想、理想、幻想和梦想，而是杀霸天虎报仇这样极端而现实的目的。 现在他被允许以战俘身份留下，是最好的结果。但这状态并不稳定，棱刺和通天晓是最大的变数。 通天晓和棱刺意见相左，这艘船属于棱刺。而海盗开来的那艘，已经在修理。如果通天晓另有打算，应该会留着他的命，让他先修好那艘飞船。 所以，目前来说，大概率不会马上被通天晓杀掉。他提防的重点依然是棱刺和他的船员们。 棱刺的意图很明朗，从来没有变过，他想要干掉自己。 而通天晓，耀魔星一直没有想明白，他对自己的处置方式疑点重重。而今天听到的消息，更增添了他的疑惑。自己和通天晓，竟然都曾经重创对方的部队，令对方惨败过。 最近耀魔星一直在研究通天晓的行为模式，企图通过收集到的这些信息，来推测他的想法。可是，始终毫无头绪。 这中间，肯定缺少了什么重要因素。 现在，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些事情根本无法得到这艘飞船所有者的认可。他也还是要面临生存危机。他都不知道自己哪一次的战斗曾经把通天晓打得那么凄惨。可如果是这样，通天晓现在对自己的宽容就实在有些奇怪了。难道是仅仅由于他的医疗和机械维修技术以及原生晶体？当初之所以原生晶体会被霸天虎抢夺，是因为汽车人把原生晶体养在了氰钾岭。难道原生晶体的培养条件或者存储条件十分苛刻，包括需要一个平静的火种？ 耀魔星在灯塔不在身边盯着他的时候，偷偷看过自己的火种，它燃烧得很好，只是，颜色发生了奇怪的变化。那已不再是纯净的蓝色，而是变成了白色和蓝色交织，还有点点的星光闪耀。不论那个什么原生晶体对他的火种做了什么，它让他在棺材里机体自动修复升级并且复活。它给了他新生和力量。 自己把所有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了，通天晓指挥官是否还会愿意留着他？他是否会关闭自己的系统，把他像一具尸体那样继续装回棺材里，等汽车人找到完整剥离原生晶体的方法之后，他就可以老老实实地去死了！ 那么，我要怎么做呢？ 逃走吗？离开棱刺号？ 对耀魔星来说，转瞬之间，几百万年已经过去，他的第三小队，即使编制还在，必定早已经有了新的队长，甚至可能，队员们也已经换了一批人了！他们甚至很可能是他“死”后出厂的，即使他出现在他们面前，战士们也根本不认得他。还有，他一直耿耿于怀的……红蜘蛛对耀魔星一再的求援不予回应，以及，震荡波那蕴满阴谋的巨大红色独眼。他要回去吗？回到霸天虎中，回到这两位面前……然后，再一次被他们丢到哪一个绝境中去？就算不会再被丢弃，耀魔星也没有办法离开这支队伍，独自回到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留下的塞伯坦去！不是武力值不足，只是，他，不敢。 耀魔星心中不由得一阵悲凉和茫然。 就像一颗失去引力的小行星，在宇宙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等待着宇宙射线的腐蚀，或者消失在某一次粒子风暴里，或者遇到其它小行星撞得粉身碎骨。 在维修海盗的飞船时，他在主控系统上，下载了大量星图和航行日志进行研读。但是耀魔星从未独立在宇宙中进行过这样遥远距离的星际旅行。为战争而生产的量产兵，对塞博坦既没有多美好的回忆，也没有什么必须回归的依恋。他也实在没有那样飞越星海奔赴荒凉的勇气。 在眼前这希望渺茫到看起来毫无尽头的星际旅行中，如果他想好好活下去，只有和眼前这些看起来暂时友好的人好好相处，从他们那里和平的得到安全庇护和能量供应。 绝不能让通天晓认为我已经没有用了！ 在休息室里这部数据处理器中，耀魔星浏览到通天晓当年独自旅行时留下的航行日志。当时通天晓乘坐的那艘旧飞船，早已残破损坏被丢弃在宇宙中。他想，如果换成是他遇到通天晓这样一辆载重车辆孤身一人在重重艰险中前行，或许，他早已经和那艘飞船一起变成宇宙尘埃了吧？ 耀魔星叹息一声，有些舍不得还没有完全修好的那艘海盗开来的飞船就那样惨兮兮的留在在荒凉的星球上。在宇宙中，每一艘飞船，都是旅行者的栖身之所，关键时刻可以是保命神符。可是，这么有用的东西，如果没有他，汽车人们没有人愿意继续修它。耀魔星忍不住内线呼叫了灯塔。 很意外，通讯立刻就接通了。灯塔讪讪地问：“耀魔星！我就站在门口，你……我能进来吗？” “我终究是个霸天虎。你还是去给我重新申请一个舱室，或者干脆让指挥官把我关起来吧！你……你最好，注意避嫌。棱刺船长已经对你提出不满了！” “耀魔星……” “不，灯塔，……请不要打断我……我就是和你说一下，我们修的那艘船还有几个地方需要看一下。压缩机漏液的问题，我们昨天已经排除了管路故障。你用清洁油在压缩机的下面刷一层，听听哪里有声，看看哪里冒泡基本上就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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