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之后，陈明信决定先询问于书记的意见。 “禁赌？” “对，禁赌！于书记，赌博是机体上的毒瘤，从长远来看，不利于社会的健康发展，晚禁不如早禁。 而且俞局长对咱俩和蒋所长都有成见，春台镇如果不下决心禁赌，肯定会被俞局长树立成反面典型。” 于谨点点头，同意陈明信的判断。不过： “明信，你过几天不是要和山科长去省城见女方父母吗？” “我和铃音商量一下，就说工作忙，晚几天去也行。” “这种事情怎么能随意改变日期呢？这样吧，你照常去见女方父母，禁赌这事我来办。” 陈明信犹豫了一下，觉得让于谨独自面对这样的压力有些不妥当：“我还是等几天吧，铃音在县府办刚好也有工作没有完成。于书记，我担心一刀切不好控制，容易引起反弹，您觉得该怎么做呢？” 于谨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没那么复杂，总得来说就一个原则，抓大放小，循序渐进，慢慢形成一种社会风气。 今天刚好要开镇党委会，我们俩先在会上吹吹风，表达一下镇党委的决心，其他镇领导自然能够明白我们俩的意图。让他们私下里通知某些赌场，这比派出所出面警告还管用。 明信，你跟蒋俊飞说一下，这三天只摸底，不抓人，三天之后还在偷摸开着的赌局，不管是谁的关系，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呗。” “于书记，还是您这招高明，咱们给三天改正的时间，再查到谁，托人说情都不好意思找我们俩。” 镇党委会上谈论完正题，于谨和陈明信一唱一和说起了全镇的赌博现象，言辞语气、话里话外，透露出来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镇里打算禁赌。 贺兰祥自然能够听出来，但会后并没有告诉罗文娟，帝景饭店的赌局自然没有停止。 这两天倒是有赌徒跟罗文娟说派出所要查赌局，以前这样说的人多了去了，哪一次查过帝景饭店？ 三天之后，开始抓人，行动之前，蒋俊飞跑去请示陈明信：“陈镇长，根据摸底，帝景饭店有涉赌现象，老板娘罗文娟是贺书记家的亲戚，您看抓吗？” “抓！镇党委给过他们机会，既然不想自己悔改，那就帮助他们改掉赌博的毛病。”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贺兰祥，陈明信压根没有考虑。 有领导撑腰，蒋俊飞瞬间底气十足。 抓捕过程异常顺利！事实证明，如果没有后台，黄赌这两门生意的参与者，在派出所面前，如同苍鹰之下的小鸡仔。 于谨和陈明信不考虑贺兰祥副书记的感受，蒋俊飞却不得不有所顾忌，加上开赌场的老板，都提前做了防火墙措施，因此，蒋俊飞只是抓了当天晚上开房间打牌的赌徒，并没有抓罗文娟。 没被抓，罗文娟也坐不住。做这种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信誉，如果派出所抓人罗文娟罩不住，以后谁还敢来打牌？这门生意算是彻底垮了！ 罗文娟跟着警车来到了派出所。 “蒋所长，大家都是熟人，我理解你们也不容易，您看这样好不好，该罚多少钱就罚多少钱，我立即缴纳罚金。只求您一件事，今天晚上就放人，好吗？” “罗老板，换做是平时，我会给你这个面子，如今县局三令五申严禁聚众赌博，再说了，这些人涉案金额过了红线，不拘留几天说不过去。”蒋俊飞没有答应罗文娟的请求，但话说得很客气。 “蒋所长，给个机会，以后坚决改正，拜托啦。” “放人是真的不行，不过罗老板也不用担心，这次就是罚点款，拘留几天而已，不会留案底，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久求不应，罗文娟渐渐急躁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分外生硬，隐隐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客人在我店里玩牌，结果蹲了号子，以后谁还敢来我的饭店呢？蒋所长，您这是要砸我的饭碗呀。 蒋所长，我自问没有得罪过您，做事情何必这么绝呢，大家都在春台镇混饭吃，不看僧面看佛面，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蒋俊飞心想，会上提前吹过风，结果你还开赌局，我不抓人，那不是砸我自己的饭碗吗？罗文娟的语气更是让蒋俊飞觉得不爽，你罗文娟是贺书记的亲戚，但你不是贺书记本人。 退一万步说，我这个副所长也不归贺兰祥管，不给面子咋啦！ “罗老板，今晚没有连你一块抓进来，你心里就应该有点数。好了，我很忙，罗老板自便吧！”说完之后，把罗文娟赶出了办公室。 罗文娟急怒交加，却没敢再说什么，都说派出所里人有两张脸，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真把自己弄进去，罗文娟自问吃不了羁押室里的苦楚。 赶紧跑去找贺兰祥。 贺兰祥睡得迷迷糊糊地被喊醒，套上衣服，揉着眼睛走出卧室：“赌局被抓了？唉，文娟，我上不是跟你说了吗，赌局也停下来。陈明信为了政绩不择手段，谁的面子都不给。现在撞到了枪口上，你让我咋说？” “姐夫，罚款多少我都认，只要不拘留就行。一旦拘留，我的饭店就完了。” 听到这里，贺兰祥板着脸训斥道：“帝景饭店原来就是纯粹的饭店，怎么啦，现在不捞偏门你就不会做生意啦！” 罗文娟被训得一愣一愣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最终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贺兰祥还想接着训斥的时候，他的妻子罗文苑在旁边说道：“老贺，宋文才窝囊，啥也指望不上，你没看文娟急坏了吗？你这当姐夫的，就先别说文娟了。 唉，文娟，你说你也是，你姐夫能害你吗？让你先别招惹那些赌徒，你咋不听呢，我跟你说，以后可得听你姐夫的，知道吗？” “嗯，姐，姐夫，以后我听你们的。”罗文娟接过姐姐递过来的手绢，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妻子看似在说罗文娟，其实是说给自己听，唉，贺兰祥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洗把脸，然后去派出所里看看，文娟，你先喝点茶，放心，有我在谁敢把你怎么样！” 走出院子后，贺兰祥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嘴角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笑意。 事情比预料的还要顺利，照这样发展下去，扳倒陈明信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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