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的这天早上，谢家早就布置一新，大红的灯笼挂着，炮仗用长长的竹竿挑着，厨房里布下祭灶用品。 小年，又称灶王节，家家户户都要祭拜灶神爷，因为传说这一天灶神要上天去禀报这家人去年的行径，说来也是有意思，为了防止灶神说坏话，便有人想出了这一天用糖来祭灶神，尤其是要用粘口的糖饼，把嘴巴粘上了，便说不了坏话。 谢鸿卓一大早的就拿这个事情取笑陶若筠，今年一年要多用糖饼，不然的话，只怕灶神爷要说家里人坏话了。 陶若筠翻他白眼，不在这个节日里跟他去犟。 这一天异常的热闹，昨天下人就已经把厨房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贴上崭新的灶马像，摆上提前准备好的烂熟猪头和冬日肥鱼，汤羹米饭必不可少，糖瓜糖饼更是摆了一灶台，谢鸿卓带着隔壁两个哥儿，谢鸿山带着自己院里的那个哥儿，五个人一并去祭灶神。 陶若筠来了兴致，谢鸿卓走了之后跑到前院里头去，跟下人讨了火镰，等到可以点炮仗的时候，自己在一边点火玩。 这一幕落到从一侧廊下出来的谢鸿卓，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你又在这里” 谢鸿卓狠话说了一半，对上陶若筠那双无辜的眼睛，又咽了回去：“跟我回院子。” 前院里炮仗响做一团，陶若筠被谢鸿卓揪回了翠竹轩。 陶若筠坐在榻上，一脸委屈的看着谢鸿卓，等着他发火。 谢鸿卓瞪着陶若筠，想说狠话又说不出口。 “我以后不去了。” 陶若筠软软的说了一句，谢鸿卓这才长叹一声，他无奈的很，见陶若筠服软，这才坐下放缓声音道： “这前头人多，你又跑去点炮仗，万一惊着了怎么办？万一炸到了怎么办？要是有个嗑着碰着怎么办？” 谢鸿卓一连串的怎么办，可是陶若筠辩也不辩：“我错了，以后不去点了。” 认错快，就不改，谢鸿卓看穿了眼前人。他现在觉得，陶若筠之前怀孕时发脾气都是小事，他宁愿陶若筠跟他发脾气，也不要她去点炮仗。 “你以后要是再去的话” 陶若筠眨巴着一双眼睛，仿佛在问怎样？ 还能怎样？谢鸿卓想不出来，只得叹气，陶若筠却贴过来：“好啦，我真不去了，我现在肚子都没起来，我自己除了睡的久些，都没感觉，就你一天天的胆颤心惊的，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了？你不做这些了，我就好得很。” 陶若筠撇撇嘴，往一边的青荷瞧去，使了个眼色，青荷便端来一杯茶，陶若筠接过吹了吹，要喂谢鸿卓。 谢鸿卓拉着脸，陶若筠却是一脸嬉笑：“喝茶，不生气，我以后乖乖的。” 谢鸿卓这才喝了口茶，又接了茶杯放下了才道： “小年后，今年基本就歇了，我要去一趟各个铺子，顺便叫林管事他们送些东西给各个店里的伙计，今年收益不错，大家都过个好年。” “嗯嗯，”陶若筠点头应是，转念一想问道：“那我的酒楼我的酒坊怎么办？我忘记备了。” 谢鸿卓翻她一眼：“哼，不是有我么。” 明明是好话，说出来却气哼哼的，陶若筠才不管他语气不好，直往身上贴：“谢谢我的好相公。” 谢鸿卓这才露出笑脸来，“今年都歇你，你也歇歇吧，我看你脸上都快好了，明年稳妥点。我想好了，你那边做着生意，我这边也忙着，咱们院里的小厮不够用，年后再买两个小厮回来，往后出门多几个伴当，再带几个家丁，这样你出门我也放心些。” 陶若筠乖乖点头。 “等这个孩子出生，你就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可不能再胡来了。” 陶若筠又是点头。 “你呀，乖的时候是真乖，气人的时候吧，简直能把我气死。” 陶若筠笑嘻嘻地往谢鸿卓怀里钻，谢鸿卓只得将人抱住，“希望咱们的女儿长大了，别像你这样气我。” 这个冬天说来也怪，干燥的很，一直到除夕前一天都没有下过一场雪，就在大家觉得这个除夕缺了点的时候，老天爷突然下雪了。 一大早的，整个院子就热闹了起来，仿佛一场雪吹来一个年。 谢鸿卓早早的爬了起来去看，陶若筠有心想起，奈何身子困乏，根本起不来，倒是阿保早早醒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要往外头跑，结果被乳母一把按下了，用一床小被把人裹着抱出来看了一眼就要回去。 可是阿保见着了爹爹，张口便喊：“爹爹，爹爹。” 谢鸿卓听见稚嫩的声音，循声望去，正是阿保在旁边厢房门口被乳母用小被子裹着看雪，此刻也就没顾许多，冲进雪里跑到厢房，把阿保抱了过来。 阿保尚小，对上一场雪根本没有任何记忆，因此今日格外好奇。谢鸿卓也不拦她，抱着她在雪地里去看漫天飘雪，直到阿保的手挣开了被子要去抓雪，他才把阿保抱进屋中。 “娘呢？娘怎么不看雪？” “你娘还在被窝里睡呢。” 阿保道：“我也要去，我要跟娘睡。” 谢鸿卓无奈地把阿保抱进卧房里，陶若筠睡的沉，阿保在爹爹怀里，就像一条鱼一样从被子里滑脱出来，一下就钻进了陶若筠怀里。 “阿保，动作轻点，别惊到你娘了。” 阿保有些不解：“娘怎么还不醒？” “你娘肚子里有小孩啦。 ” 阿保听的一愣，“有小孩了？”还没等谢鸿卓反应过来，阿保就把脑袋扎进了被窝里，奔着陶若筠的肚子去了，眼看着陶若筠的眉头皱了起来，谢鸿卓伸手去被窝里捞人。 等阿保那圆滚滚的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时，发出了好奇一问：“爹，我摸了娘的肚子，没看见小孩呀。小孩在哪里？” “小孩在你爹手里，你给我起床，等会子你娘睡不够，咱俩都得挨揍。” 说着把阿保拖出被窝，叫金珍过来给她穿衣裳梳洗干净了，带上虎头风帽，毫不犹豫地撵到外头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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