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赴约

忠财伯听完他弟杨忠诚的请求，立马就答应了。 他特意地换上了自己珍藏的那件撕掉了领章、洗得有些泛黄的65式绿色军装。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二儿子当年给他的。 只有出席重大场所和仪式时，他才会穿这件衣服。 他背着手下到李精诚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屋后的猪圈里，观看那头喂养了六年、传说中如水牛一般大小的肥猪。 “咦呀！我的天！真的又这么大！了不得呀！了不得！杀得了，确实是得杀了！再不杀恐怕真是要成仙咯！” 他围着这头巨猪啧啧称奇。 秋高气爽，李精诚一家人正围坐在摆在院坝里的一张小方桌旁，沐浴着秋日里暖融融的阳光，喝茶、嗑瓜子。 李精诚专门挑了一个能看见下山小路的位置，心不在焉地听忠财伯和他爹杨忠诚聊天。 十点多钟，罗曼柔的身影如约而至。 一家人早都换好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鸡入笼，鸭上架，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净整洁。 罗曼柔竟然还入乡随俗地带着礼物，两瓶酒，一条烟，一提高钙奶粉，还给曹家伯娘带来了一条软和舒适的羊绒围巾。 见到忠财伯，她有一些意外，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一番介绍一番客套后，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李精诚一家人事先商量好了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 曹家伯娘早就杀好了鸡剁好了腊猪蹄子，做了满满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开饭了。 八仙桌摆在堂屋正中央，推让客套半天后，忠财伯才“勉为其难”地坐了上席。 罗曼柔与李精诚坐在左侧，他爹杨忠诚坐在右侧，曹家伯娘说为了方便热菜，就坐在了下席。 几杯酒下肚后，忠财伯放下筷子，燃着一支香烟，开始办正事儿了。 他说小罗咱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但是你爷爷奶奶、你爹你妈我们都熟悉的很，大集体时大家还在一个锅里吃饭，好多年呢！ 接着他又问了问她们家几位老人的身体情况。 问完后又说，你爷你爹那都是有本事的人啊！都是靠手艺吃饭的。咱们三姓寨，有一家算一家，哪家盖房能离开他们烧制的砖瓦啊！ 忠财伯先是一阵捧夸。 罗曼柔说真的是这样吗？我一直不在身边，都还不知道呢！ 忠财伯说这一点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不过你爹也真是啊！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他还有你这么一个漂亮能干的女儿！ “你是哪一年生人啊？”忠财伯问道。 “我是1984年出生的。”罗曼柔如实地回答道。 忠财伯略做思考后说道，你看！1984年我还是大队书记嘛！你爹大可不必把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给我讲一声，再活动活动，多少给上点罚款，不就可以吗？ 罗曼柔疑惑地看了一眼李精诚，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李精诚说是我给家人们说的，他们都知道你的事情。 忠财伯又接着说你们家前些年的情况，除了你之外，咱们村上的人都清楚。 当初你大姐和你二姐离家出走时，大家确实有很多说法，你爹和你妈那段时间也很少下山，好像这件事情很丢人一样。 实际上是他们自己想多了。那些年像你大姐二姐这样的女孩子在我们三姓寨有很多。 你大姐曼梅和你二姐曼蓉，我是看着她们长大的。 按我的看法来讲，你这两个姐姐那可都是好样的啊！ 她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们敢于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罗曼柔心想，这个忠财伯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村干部的人，果然有些见解。 忠财伯又说，曼柔你可以想一想，如果当初她们没有走出去的话，今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况？ 你去看一看咱们身边她们的同龄人就知道了。 刚一到结婚的年龄，她们就会嫁人。 有嫁给自己喜欢的，但更多的都是通过他人介绍或者是媒人说媒，嫁给了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了。 此后就是生孩子、带孩子、下地干活、喂猪、做饭、洗衣、扫地等等，忙忙碌碌地过完一辈子。 运气好的，嫁的这个男人会对她好，俩人相濡以沫，携手到老；运气差的话，嫁的这个男人不是吃喝嫖赌，就是好吃懒做，甚至于还会家暴，打骂女人。 这就是大部分山里女人一生的命运。 杨忠诚说哥，别光顾着说话，吃菜、吃菜！又端起杯来说，来！喝酒，喝酒！ 忠财伯知道他是怕自己的嘴瓢了，把别人对李精诚的那些不好的评价给说出来了。 他会心一笑，说坦率地讲，我们家精诚在别人的嘴中，可能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男人，包括你的父母，也可能会这样认为。 但还是那句话，精诚这个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我也不好怎么来夸他，我只能说，谁嫁给他，谁就会过上一辈子好日子。 罗曼柔掩嘴一笑。心想，这老干部说来说去还是在为自家人说好话。 李精诚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大伯这也太明显了。 忠财伯说你们还真别不信！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大队干部，别的不说，看人识人，我自信还是有一点功力的。 你就比方说你吧！ 他指了指罗曼柔。 你其实也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不喜欢别人给你安排好了的生活；而且我还看出来了，你这个姑娘特别的善良。 罗曼柔心想，这说了等于没说。 但她还是装作很惊讶地说，忠财伯，您说的真准！ 接下来忠财伯才开始询问有关罗曼柔这些年在外面的学习、生活情况，他问的很仔细，虽然他不是太明白罗曼柔所谈到的那些具体工作内容。 罗曼柔只是简单地回答了这些问题。 她一直不太想让别人过多地知道自己过去的那些经历，也很讨厌回答那些家里头喂了几头猪几只鸡，几头母猪几头公猪几只母鸡几只公鸡的这些问题。 一顿饭差不多吃了两个时辰。 和大家告别时，忠财伯也没有明确地告知杨忠诚自己的意见。 他只是再次来到猪圈旁，看着栏里那一头巨猪，剔着牙缝里的鸡肉丝和猪蹄筋，打着酒嗝，无头无脑地说了一句，妲己舞一曲，纣王乱江山啊！ 忠诚伯和曹家伯娘听了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忠财伯具体是何意？ 忠财伯也不解释，只是盯着他俩说了一句“你们这猪王都已经养了六年了，再多养一年也无妨啊！” 言罢，便扬长而去了。 杨忠诚这一下像是听明白了，又不是很明白。 明白的是忠财伯似乎不看好罗曼柔这个女孩；不明白的是既然不看好，为什么还那么夸她？ 现在竟然还说什么“苏妲己”！ 难道这罗曼柔也是一个什么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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