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秽魄

两天之后，史莱克学院门外排队的人群中，多了两个少年人的身影。 一男一女两人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稚嫩的面庞在一众领着孩子排队的家长里格外显眼。 “这里真的是学院？”粉衣蝎子辫的少女四下打量着那和普通村庄无疑的捡漏居所，“怎么看起来这么……没钱？” 少年的气质则要更沉着一些，闻言没有应和，只说道：“再看看，老师让我们来这里，一定有他的理由。” 这两个人正是唐三和小舞。 排在门口的队伍已经成了一条长龙，但始终没见到什么人能进入学院，每个走到门口的人几乎都带着不甘离开了队伍。小舞好奇地探出头一看，只见到一位坐在桌子前负责接受报名的老者，而前两天他们在索托城遇到的那白虎武魂的少年戴沐白，就坐在老者旁边。 玄天功的目力与耳力让唐三即使身处队伍后方，也能听见门口传来的对话。只见戴沐白忽然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臂，说道：“想要回报名费也行，打过我，全数退还。” 似乎是队伍前方起了冲突。 听着听着，唐三的袖子被拉扯了一下。回头一看，小舞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直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唐三好奇地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隔着栅栏，依稀能看见戴沐白身后的那块空地上摆了一张朴素的摇椅。先前被戴沐白和人群挡着，现下戴沐白站了起来，才能窥见一二。 摇椅上躺着个人，白衣，因为隔得太远，又有栅栏遮挡，看不出具体年龄。栅格与斑驳的阳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侧影被阳光笼出一层朦胧的光晕，皮肤被及腰的鸦色长发衬得苍白。 虽然很远，却让人觉得那仿佛一幅精美又脆弱的水墨画，用手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片齑粉。 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门口那边，戴沐白身上三个魂环亮出来，往大门口大刀阔斧地一坐，仿佛一尊煞神，顷刻间把企图要回报名费的家长和排队队伍里一大半的人给吓跑了。再加上老者扬言只要12岁20级魂力以上的怪物，排队的人很快就筛得七零八落，只剩几根独苗。 唐三和小舞近了队伍跟前，才看清那躺椅上人的模样。 竟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小憩，纤长的睫羽犹如停在她面上的一只轻颤的蝶，身上穿的只是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裙，肩膀和大腿暴露在空气当中，雪白的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 小舞显然对美人很有好感，一边兴奋地拽着唐三的袖子，一边频频朝少女的方向投去目光。 可惜对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看起来比死了还要安详几分。 老者测过主角二人的骨龄、武魂和魂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招呼戴沐白：“戴沐白，你带他们俩，还有那两个女学生先进去。” 戴沐白应了一声，刚想带人进门，没走两步忽然记起什么，又折了回来，走到了那个躺在摇椅上的少女身边。 “鹿鹿，快醒醒，等会该考核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下一秒，少女略显不耐地睁开了眼，浅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被打断睡眠的不悦和戾气。 戴沐白：“……” 老大有起床气，惹不起。 鹿也的目光扫过唐三和小舞。此时的男女主都还是十二岁不到的年纪，面相上也还是稚嫩的小孩子，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小。而书中写的所谓关于小舞的外貌描述，什么刚开始发育的优美身材、纤细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比例精美修长的大腿，都完全看不出来，顶多就是一张小脸和水汪汪的眼睛能称得上“娇俏可爱”。 鹿也又看向刚刚通过报名一起进来的宁荣荣和朱竹清。至于朱竹清那被作者称之为十二岁不到就“火爆的身材”…… 鹿也：恕我眼拙。 神金，什么火爆身材，她还是火爆辣椒呢。 想想也是，在斗罗大陆这种西方古代玄幻题材的背景，又不像现代一样营养好激素高导致小孩子早熟，那时候十二岁的小孩儿身体还没抽条，哪里看得出什么腰细腿长胸大。鹿也一边想着原文的描述一边多看小舞和朱竹清一眼，都觉得自己得因为炼铜被抓进局子里。 哈哈，跟你们爽文男频作者爆了jpg 眼看鹿也盯着四个人的目光越来越诡异，戴沐白不知脑补到什么，生怕鹿也因为起床气把他们暴打一顿，连忙打圆场：“走吧，你们对学院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问。” 唐三大约也看出气氛不太对劲，温和地应了下来；然而小舞却是个真正读不懂空气的，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漂亮姐姐，开口就问了个不是人的问题：“史莱克学院为什么不退报名费呀？” 戴沐白：“……”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院长穷酸吧。 “这个……”戴沐白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挽回自家院长英明神武的形象，“这是因为我们院长……” 他想了一堆长篇大论，准备以此表示院长有多么贫贱不能移、不畏强权外加不慕名利，才导致史莱克学院贫困至此，正要发表出来，就听见鹿也已经接了话：“哦，因为我们院长是个抠得要死的穷酸。” ……戴沐白眼前一黑。 你还真敢说啊！！ 小舞有点懵懂地点头“哦”了一声。 “咳……当、当然不是这样！”戴沐白连忙找补，“实际上，巴拉克王室原本是打算资助史莱克学院的，但要求学院毕业的学员必须向王室效忠，这才被院长大人拒绝……” 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这才把史莱克学院的窘况和现状说明白，勉强让新来的几个学员们相信了院长的人品。得知史莱克学院这一届只有四个学员，就连唐三都吃了一惊。 “第四关是实战考核。”戴沐白一边带着四个人往里走，一边介绍，“魂力等级超过二十五级的学员，可以跳过第二关和第三关，直接进入第四关考核。你们的魂力等级都足够，只要通过实战考核，就算是通过考试了。” 话语之间，他们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唐三的目光越过戴沐白向前看，却没有见到像先前的关卡一样守在考核点的老师。 唐三有些诧异：“请问这是……” “抱歉，刚刚好像忘记介绍了，”戴沐白这才记起他还从来没向几个人提过鹿也的身份，“这是鹿也，是我们这一届学员中实力最强的人，第四关的考核，就是在她的攻击下支撑一炷香的时间。” 一语既出，众人回过头看着一路跟在身边的少女，皆是一脸震惊。宁荣荣更是惊讶失声道：“她？” “千万别掉以轻心。”戴沐白见状瞥了鹿也一眼，又小声嘱咐了唐三几句，“你们别看她柔柔弱弱的，鹿鹿揍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我劝你们一定要认真制订战术。” 小舞不解：“我们四个怎么说也有接近三十级的实力，四打一，只要实力相差不是太悬殊，顶过一炷香时间难道还不行？” 戴沐白干笑了两声。 怎么说呢，当初他被鹿也毒打的时候，魂力差距也只有一级而已。 唐三向来谨慎，听戴沐白这样说，也没有反驳，认真地应了下来，开始和新认识的两个同伴交流战术。 鹿也则在空地上插了一炷香，安心地等着他们交流结束。 奥斯卡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支开的赵无极，现在人和赵无极一起失踪了。虽然这人看着不大靠谱，但每逢有事情交代，他都能完成得很不错，鹿也不担心会发生意外。 至于为什么要支开赵无极？原来的剧情里，遇到主角团一伙人之后，赵无极是那个给主角团进行第四关卡考核的人。赵无极不在的时候，按照院长的规定，负责考核的人是戴沐白；而鹿也来了史莱克学院以后，负责考核的人变成了她。 作为一名老任务者，鹿也当然知道，这是收获“存在感”的好时机。不把赵无极支开，她还怎么拿存在感？ 鹿也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但对于“穿越”过来身怀秘密的男主角唐三，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原文里七十六级的赵无极都翻车了，更何况是她。 主角团必须通过考核，这一炷香时间，得让他们赢，又不能赢得太轻松。 一炷香并不长，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商量战术的时间。地面上的线香燃尽时，鹿也睁开了眼睛，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朝戴沐白瞥了一眼。 和她认识了几年的戴沐白立刻会意，为他们点上了一根新的香，走到一边观战去了。鹿也并不废话，抬手便召出了自己的武魂。 在看清那武魂的时候，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器武魂不需要附体，召唤出来以后就出现在她的掌心，竟然只是一个足球大小、通体漆黑的圆球体。少女站在空地中央，雪衣墨发，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球，宛如一枝柔弱半开的白色花苞，怎么也看不出是能一打四的样子。 “鹿也，器武魂秽魄，三十九级强攻系器魂师。”鹿也想了想，很装逼地补了一句，“请赐教。” 果然，这一句装逼榜单榜上有名的台词一出来，她的存在感往上涨了一点。 主角团四个人在听见她的武魂时就已经面露诧异，在听见她的等级时更是陷入了震惊。尤其是前两日才和戴沐白交手过的唐三，戴沐白如今三十七级，已经是人中龙凤，这少女的年龄和戴沐白看上去相差无几，却比戴沐白还要高上两级。 下一秒，鹿也召出了她的魂环。 那名字古怪、乍一听都不知道怎么写的武魂，忽然之间产生了变化，黑色的球体仿佛化作了一团污秽肮脏的淤泥黏液，沿着少女纯白的裙摆和手腕攀爬，延伸出了四个镣铐，像手链脚环似的将她的手腕和脚踝牢牢地扣住。球体犹如黑雾一般涌动、扭曲，膨胀成了半人高，被扣住少女四肢的锁链牵引着，悠悠地拖在她的身后。 白裙少女原本那苍冷又纯白的气质，都被这诡异武魂的气息感染，仿佛变得妖异邪恶起来。 而最令人震惊的不是她那变幻莫测的武魂，而是少女身上的魂环。 ……那三个浮动在她身上的魂环，散发着羸弱的莹莹白光。 三个白色魂环。 这配置不能说是垃圾，只能说是垃圾中的战斗机——就算是再菜的魂师，三十级也至少能拿到一白两黄的魂环配置。而鹿也身上，居然是三个年限最低的白色魂环！ 唐三四人，无一人不面露愕然。 先不提她在史莱克学院读书为什么只能拿到这样低的魂环配置，有这种魂环的魂师，到底强在哪里？ 但是下一秒，几人就没有诧异的时间了。 少女的身影猛地一晃，下一秒，带着污秽黑球的影子就已经来到了宁荣荣的面前。 好快！ 宁荣荣甚至还没开出魂技，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被某种阴冷至极的目光盯上，身体僵硬了片刻，而那携着巨大黑球的少女已经闪现到了跟前。少女纤细的手臂一抬，锁链牵引着将背后的巨大球体高高举起，兜头照着宁荣荣砸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时，一根黑蓝色的长藤从唐三手中伸出，顷刻间缠绕在了宁荣荣的腰上，随着唐三向上跃起的瞬间将她往半空中一带。少女手中庞大的污秽球体犹如一记重锤，訇的一声砸在了宁荣荣原先站立的位置，将平整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带着裂纹的深坑！ 宁荣荣在这一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少女看着柔弱如纤草，蛮力居然大得惊人，这一下要是砸中她，保准能把她这一身脆皮辅助的骨头给砸碎。 幸而这一秒缓冲时间过去，宁荣荣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手中七彩宝塔辉光流转，三道彩光流转出来，倾泻在三人身上。 “七宝有名，一曰：力；二曰：速！” 四个人的速度立刻得到增幅，而鹿也一击不中，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半秒的攻击空档期。蓝银草藤蔓飞速攀生，顷刻间把被污秽黑雾包围的少女捆了个严严实实，麻痹性毒素骤然释放，把她整个人从地面上拔了起来。 被毒素麻痹的片刻之间，小舞和朱竹清已经带着七宝琉璃塔的加速buff，瞬间出现在了她的两侧。灵猫锋利的猫爪破空之声穿过藤蔓袭来，小舞则柔弱无骨地用双腿绞住了少女的腰，柔技瞬间发动，将纤弱的少女整个高高抛了起来，砸向地面！ 男女主相识多年，两人之间已经极有默契，配合无间，先用蓝银草释放毒素麻痹对手，再利用对手的停顿瞬间让小舞发起强攻。鹿也本身就不是重量级选手，第一魂技增添了身体韧性的小舞轻而易举就能借力将她抛至半空；朱竹清的快速攻势直击要害，逼迫着鹿也出手防御躲避，无暇对小舞的攻势进行反应；而这一切，又恰好建立在宁荣荣增加了力量和速度增幅的基础上。 他们四个人当中，有两人明明从未相识，但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表现出了战斗的默契。 集中了两个魂环技能的柔技必杀，强悍程度毋庸置疑，只听一声巨响，少女连同身后巨大的黑球一起被砸进了地面，卷起一大片浓浓烟尘。 这一击消耗不小，小舞气喘吁吁地落在唐三身边，看着平地上滚滚的烟尘，担忧道：“我们会不会下手太重了？” 唐三皱着眉，没有说话。倘若是一般的三十多级的魂尊，他和小舞合力使出的一击，对方几乎是不可能有还手之力的。然而这少女至今为止，似乎还没有使用过自己的魂技，而且她的武魂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诡异，就连他两世的见多识广，在面对开了武魂的少女时也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扬起的烟尘和灰土渐渐散去，迷雾中的景象正在逐渐变清晰。凭借着战斗的经验和直觉，唐三忽然有一种脊梁上窜过寒意的感觉，心中连道不好，立刻大喊：“快躲开！” 刹那间，烟尘中冲出一道被黑雾包裹的影子，仿佛一枚飞速旋转的炮弹，直冲着距离黑雾最近的朱竹清飞射而去！ 开启了紫极魔瞳，唐三能够清晰地看见对方的踪迹，但鹿也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便他放出藤蔓，也来不及将朱竹清带走。只见鹿也背后那不详的巨大黑球上滴落下流脓般的黏液，球心猛地裂开来，里面竟然生出了两排沾染着污血和脓液的锋利鲨齿，一口朝着朱竹清咬了下去！ 小舞立刻抬腿冲向朱竹清，就要支援濒危的队友，然而刚刚迈出一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犹如陷入泥沼，沉重似铅，动弹不得。耳边仿佛响起了某种无法言状的细碎呓语，在听见那些呓语的瞬间，她的意识也渐渐恍惚起来。 而秽魄已经一口咬住了朱竹清，把人整个向外丢了出去。 站在战场外观战的戴沐白连忙冲上去，接住了半路上被丢飞的朱竹清。 鹿也转过头，看向剩下三个人。 那滴下脓液的武魂不知为何，似乎不会触碰到她的身体，墨发与黑雾纠缠着，尽管周遭黑雾与黏液弥漫，但她的裙裾洁白如初，除了方才被小舞砸进地面时沾染了些许尘土以外，依然干净得犹如淤泥上的一朵不染尘的白花。 竟然是毫发无损。 刚刚小舞和唐三的合力一击，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意识到这一点的唐三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鹿也手下留了情，秽魄没有将朱竹清直接吞吃，而是把她轻轻咬在口中丢出了场地，除了脱力和一点皮外伤之外，没有任何损伤。她手上拖拽着那生出利齿的黑球，鬼魅一般向着三人的方向袭来。 【任务者代号：鹿也】 【魂力等级：39】 【武魂：？？】 【第一魂环：品质？？来源？？ 第一魂技：纯白守护。为群体施加使用者魂力30上限的护盾，抵挡物理攻击造成的伤害。在受到致命攻击时，被动生成一层屏障，免疫一切攻击（屏障冷却时间：一个小时）。 亡者为生者留下的纯白希望，象征着终焉污染上的不灭之花。】 【第二魂环：品质？？来源？？ 第二魂技：吞噬。撕咬目标并最多造成使用者200力量的伤害，为目标附加无法治疗的流血效果，降低目标60的受治疗量。当目标血量低于10时，将无视目标所有防御效果，直接将目标吞噬（仅能对单体目标生效，不可锁定）。 秽雾现出它的冰山一角，失控的怨憎与恶念将吞噬它们见到的一切，千万小心，不要被它们反噬。】 【第三魂环：品质？？来源？？ 第三魂技：不洁低语。距离使用者二十米半径内，对所有敌人施加干扰性呓语和50的减速。敌人的精神力持续下降，受到呓语攻击超过一分钟的敌人，会随着时间产生头痛、晕眩、疯狂等症状（本技能持续消耗魂力，使用时间过长将会在魂力耗尽后产生反噬）。 不可名状之物的絮语并非活人能承受，切勿聆听来自亡者的语言。】 纯白守护的护盾完完整整地挡下了小舞柔技的全力一击，吞噬一击必杀将朱竹清送出了赛场，鹿也毫发无损地耗空了四人大半的魂力，还顺带送走了其中一员；而现在，剩下的三个人也被不洁低语全部困住。 而此时，一炷香刚刚燃过一半。 攻守之势瞬间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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