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活佛看我的眼神带着某种玩味。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一切的根源都是那座金山，如果此刻我放手呢，我若是把金山给捐出来，交给寺庙，或者说交到大活佛的手上的话是不是汤巴家的危机就能够化解了？ 大活佛又给我倒了杯茶：“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是懂的吧？” 我叹了口气：“我愿意把金山捐出来。” 大活佛的眼睛一亮：“哦？舍得？” “没有舍哪里有得？”我回了一句。 大活佛微微点了点头：“好，好！你能够这么想就太好了。放心吧，汤巴家不会有事的，你就安心回去吧，这两日我会亲自去一趟东巴家。” 说罢，大活佛端茶送客，我说明日就让索伦把捐赠金山的文书送过来便起身告辞。 我则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个危机应该是过去了。 小喇嘛把我送到门口，却听到院里发出了一声惨叫，听声音是大活佛发出来的。 小喇嘛一惊，我也吓了一跳，我们赶紧向着大活佛的住处跑去。 大活佛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不过尚有口气。 小喇嘛上前叫道：“师父，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大活佛抬手指向我：“他，他……” 他说了好几个“他”却没有下文，接着眼皮一翻便断了气。 小喇嘛恨恨地瞪着我：“你对大活佛做了什么？” 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对他做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就在我离开的时候他却死了，我看到他的颈部有着牙齿印，应该是被什么咬断了脖子：“你看清楚，大活佛是被咬断脖子而死的，而且这齿印根本就不是人的。” 小喇嘛此刻也冷静下来了，他同样也看到了那两排牙印。 不过他却还是死死拉住我：“天知道你带了什么怪物来谋害大活佛，你不能走！” 我一下子也急了。 要真把大活佛的死强加在我的头上的话，那么我是铁定活不了了，不只是我，这对于汤巴家也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小喇嘛大叫一声，松开了我，然后双手捂住了他的脖子，我看到他的脖子喷出鲜血。 此刻我也看清楚了那黑影，竟是一个似犬非犬的怪物，它正冲着我呲牙，它的嘴上带着血。 我后退了半步，正思忖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它又如来时一般，一道残影便消失在我的视线。 大活佛的住处就只有他自己和一个小喇嘛，他素来喜欢这样的清静。 是不是真喜欢清静我不知道，有时候所谓的喜欢清静只是不希望自己太多的私隐为人所知。 现在大活佛与小喇嘛都死了，我不能再留在这儿。 我赶紧离开，出了门，上了马车我对索伦说道：“走，赶紧走！” 索伦便让车夫赶紧撵着车离开，他轻声问我：“见到大活佛了，他怎么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看他一眼：“大活佛死了，那个小喇嘛也死了！” 索伦吓了一跳：“你杀了大活佛？” 我瞪了他一眼，索伦又道：“应该不是老爷你动的手吧，刚才小喇嘛送你出来的时候我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声，那声音听着像极了大活佛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没错，那确实是大活佛的声音，我和小喇嘛赶去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当时他的手指着我，只说了两个字，他他，小喇嘛便认定是我下的手，而就在小喇嘛拉住我不让我离开的时候，那东西又出现了，它将小喇嘛也咬死了，我这才得已脱身。” “那东西是什么？” 索伦管家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大活佛的死对于我来说影响很大，在这个地方他就是天，甚至比天还要大，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汤巴家会成为整个藏区的敌人，到时候根本不需要官方与东巴家出手，整个汤巴家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东西是什么？我也不认识。 不过我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个念头：犼！ 那东西很有可能就是犼。 虽然我没见过，但似犬非犬，而且形迹诡异，还带着几分邪性，很像传说中的那个犼。 只是之前伤了徐正的犼为什么造成的是内伤，而它攻击大活佛和小喇嘛的时候却是用咬的，直接就咬断了他们的脖子。 不过现在这些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大活佛临死之前指着我说的那个“他”字又是什么意思，他不会也觉得这事情和我有关系吧？ 我突然有一种预感，大活佛当时指着我难道是发现了什么，难不成他在临死前看出来了，我并不是真正的汤巴土司？ 还真有这样的可能。 但有一点我还是有些不解，既然是大活佛他应该是有本事的，比如但增，但增的那一身本领很是恐怖。为什么大活佛却那么轻易就被犼给咬死了呢？不对，我越想越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索伦，回去！” 索伦管家没有反应过来我的意思：“我们不正在回去吗？” “回大活佛的住处，立刻调头回去。” 索伦管家一头雾水：“老爷，这个时候回去若是被人看到了我们就真说不清楚了。”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刚才索伦还在庆幸我们去见大活佛的时候没有人见到，现在若是已经有人发现大活佛已死的话，我们再回去说不定会被怀疑上。 我叹了口气：“索伦，你真以为没有人知道我们来见大活佛吗？我敢说官家或是东巴家一直都在盯着我们，就连我们庄园他都派人混了进来，你觉得他们会没派人跟着我吗？” 索伦不说话了，还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那现在我们回去做什么？” “我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我想再回去看看。” 索伦不明白，不过他却没有再问。 作为一个管家，他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大门还是开着的，我直接便走了进去，一直来到了大活佛的住处。 只是大活佛和小喇嘛的尸体都不见了，就连刚才他们身上流出的血也像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就好像之前这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去，不正是那个小喇嘛吗？ 我看着他，他也正在看着我。 我问他：“你不认得我？” “我为什么要认得你？”他的反应很真实，就像真的不认识我一般。 “我是汤巴土司，你不会真不认识我吧？” “你说你是谁？汤巴土司？”他笑了两声然后沉下脸：“你竟然敢冒充汤巴土司，私闯大活佛住地，胆可真肥啊！” 我一下子被他给整懵了，我不是汤巴土司？ 还有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要见大活佛！”我对小喇嘛说。 他冷笑一声：“大活佛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来人啊！” 他这一喝，便见七八个拿着棍棒穿着僧衣的喇嘛冲了出来，他们将我团团围住，只要小喇嘛一句话，他们可能就会用手里的棍棒来招呼我一顿。 我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退下吧！” “师父，他……” 来的人正是大活佛，小喇嘛想要说什么，他抬手打断：“你也退下吧，我和他单独谈谈！” 小喇嘛恨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那些喇嘛退了下去。 “坐。” 大活佛的脸上带着笑容，他自己先坐下，然后开始泡茶。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我眯缝着眼睛：“之前我们便见过一次。” “是吗？你确定我们之前见过？” “是的，不只是见过，我还亲眼看到你和你的徒弟被犼给咬死了。” 大活佛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他点点头：“这样啊，那你觉得刚才你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微微一怔，他这么问应该是有什么深意吧。 若是真的，他和那小喇嘛应该已经死了。 若是假的，可又如何解释呢？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将一杯茶送到了我的面前：“我知道你一定喝不惯酥油茶，这是学你们泡茶的方法泡出来的，尝尝，和你们的茶是不是一样。” 我端起杯子，有些犹豫，按说我是不应该喝他的茶的，谁知道茶里会有什么。 他轻笑，也不说话，而是自己端起茶杯来轻抿了一口。 他在用行动表明他的茶里没有毒。 我也抿了一口，很纯正的绿茶味。 “我听你刚才和我徒弟说你是汤巴土司？”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喇嘛已经明着说了我并不是汤巴土司，现在在他的面前我又怎么好意思再说自己就是汤巴土司呢？ 我反问了一句：“我若不是汤巴土司那我是谁？” 大活佛淡淡地说道：“你是谁得问你自己，别人又怎么知道你是谁？” “就连大活佛也不知道吗？” 大活佛看着我：“你应该知道吗？” “我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 大活佛摇摇头：“没有谁敢说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哪怕是大活佛，也依旧逃不过生老病死，跳不出六道轮回。” 他说得很是轻松随意。 说罢，看着我道：“你并不属于这里，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我知道你并不属于这里。你来是想化解汤巴家的危机吧？” 我点点头：“没错。”我并没有和他解释太多，至于我为什么会以汤巴土司的身份出现这些说起来话就太长了。 不过我还是很震惊，他居然能够看出来我并不属于这里。 他应该是想说我并不属于这个空间，又或者不属于这个时代。 “一饮一啄皆是因果，汤巴家有今天是汤巴家的因果，而这因果似乎与你有些关联。” “我？” “没错，就是你，汤巴家的那座金山便是因你而得，你给了他福的同时也为他种下了祸。”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那座金山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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