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p>
“我十四岁不到孤身从定州逃难南下，从冬天走到了夏天。”</p>
“吃野果、喝河水、乞讨些别人吃剩的饼子，怕被野兽吃掉夜里就爬到树上，有时去田里偷点麦粒还被人追着打。”</p>
“走到棉袄破了洞棉絮都跑光，衣服一扯就碎，走到草鞋都没了底，走到全身都生了恶心的疮。”</p>
“即使被守城士兵欺负，我都想着要活下去。因为有人曾以命救我，对我说，‘别怕，别难过，往前走，也别回头’。”</p>
杨烟的眼泪已慢慢收回，却近乎呓语般开始絮絮叨叨。</p>
“我其实是想射瞎那士兵的眼睛，可……还是不忍心，做不到。”</p>
“但他们却没放过我，拖我在地上走了很久,我觉得自己肯定是要死了吧，白白辜负了那么多人舍命护我……”</p>
她似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中，回到那蓝衣皮靴落在眼前的时刻。</p>
“但殿下出现了，如同天神。虽然救我、送我入城只是您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救命之恩。”</p>
“当时我想，朝堂尽管充满阴谋诡计，无数人为一己私欲伤害无辜百姓，可还有您这样的皇子在意一个流民的死活，这国家大概还有救。”</p>
“从那以后，您也成了我活下去的信念。”</p>
然后记忆奔向了城隍破庙。</p>
“在七里县，我住在破庙里，每天不到四更就起床练功练手、生火做饭、出门做活赚钱。求师父教我幻术彩戏、八卦星象、机关术，求大哥的母亲教我制香。”</p>
“冬天那么冷，也没什么衣服穿，没舍得点过炭盆，冷得厉害了，就饮一口酒。”</p>
“而虽不是断齑划粥、悬梁刺股，我也没断了读书习字修身求索，就为有朝一日有能力投奔明主，为百姓做些事。”</p>
冷玉笙的脸还埋在她的领口。</p>
她却觉得有热泪滴进了她的颈窝，流进胸口。</p>
一滴滴的灼着她的皮肤，也在灼着她的心。</p>
“ 我总说怕你，其实我什么都不怕，连死都不怕，但我更想活着，让自己成为有用的人。”</p>
“我极少会难过，知道任何事情伤心无用，不如寻求解决办法。”</p>
说着她还轻轻笑了下。</p>
“我咬着牙往前走，用尽全力才走到你面前，你可以高高在上，觉得我渺如蝼蚁，但即使是蝼蚁也有尊严。”</p>
“你可以无视我的一切，但不能这样践踏别人捧给你的心……”</p>
她没有再用“您”这个称呼，似也含着深深的怨艾。</p>
杨烟说完了，也觉得乏了累了，只叹息一声。</p>
“您要是要我报恩，那把这不男不女的身子取了便是。我不爱吃喝玩乐，也不爱妆点打扮，这皮囊不怎么美好，也没那么重要。”</p>
“我小时候也是博览歪书话本，您若是要我‘娱您’，我会尽力包您满意。”</p>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反正没辙了。</p>
随他吧，能活着就行。</p>
等待中的触碰却是一点没有，冷玉笙的心也几乎凉了。</p>
他早已望见杨烟里衣中还围着厚厚的裹胸，将已经发育恰好的身体一点点压平。</p>
但那胸口却还是有些不甘心似的仍在边沿聚着美丽的隆起，勾得他想将自己揉进那缺口中。</p>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层壳子，如今也给她剥落吗？</p>
扣着她的手松开了。</p>
————</p>
冷玉笙却从杨烟脖颈轻轻一挑，捏着那枚玉璧问：</p>
“这是什么？”</p>
杨烟的脸陡然一红，嗫喏着说：“这不重要。”</p>
“苏毓给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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