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煤炭一吨才四十来块钱，这五毛钱能买不少呢。 不过煤票限量。那个就让大人去操心吧，她管不了那么多。 闻昕拿着大水壶又往盆里倒了些热水，直倒得大盆里热气腾腾。 “妈，敞开了用，我今天专门负责给你烧热水。你可不能受凉伤了身子，你得长命百岁陪着我呢。” 奶奶气得不行：“真是娇贵，洗个衣服就伤了身子？” “对呀，我妈就是娇贵，反正我不能让她遭罪。奶奶，我这么孝顺，你不是应该表扬我吗，怎么还看我不顺眼呢？” 闻昕发现了，这个奶奶有点纸老虎的意思，标准的欺软怕硬，你硬刚了，她就发怯。 “还好意思说孝顺，那怎么不见你孝顺我呢？”奶奶瘪着嘴，冷嘲热讽。 “奶奶，你有我爸和大伯孝顺。我呢，负责孝顺我爸妈，还有把我养大对我有恩情的姥姥。你看这样不是很公平吗。” “再说了，我一个丫头片子，你哪能看得上我呀，我压根就不配在你身边，奶奶你说是吧。” 奶奶被噎得心里发堵，恨恨转身出去：“尖牙利齿的，真是少教。” 李彦看着奶奶气哼哼的背影，悄悄瞪了一眼闻昕。 “昕昕，别太过了，气着奶奶。” “妈，一个不在乎你的人生气，你自己生气，二选一，你选哪一个？” 李彦笑了，抬起带着水的手，点了点闻昕的脑门。 爷爷和闻成志回来，奶奶开始做饭。 李彦擦擦手，从带来的礼品里拿出两件棉外套：“爸妈，这是给你俩买的过年衣服，你俩试试。” “哎哟哟，儿子儿媳妇买的衣服，肯定好看。”爷爷乐呵呵起身，闻成志帮忙试穿。 奶奶瞥了一眼，撇撇嘴转过头：“我不要，我也穿不着，整天就会乱花些钱。” 闻昕开心地站起身来： “妈，我早就跟你说奶奶看不上你买的东西。年年都这样，年年你还非得买。” “你看你不管给姥姥买什么，人家姥姥都夸奖。这件我就收起来了，给姥姥带过去。反正奶奶看不上，放着浪费了。” 说着她伸手拿过棉服，卷了卷塞回了包里。 “妈，以后不要再给奶奶买东西啦，光给爷爷买就行了，你看，爷爷多开心。” 闻昕跑到乐呵呵试着新衣服的爷爷面前，帮忙整理着。 又转头对着奶奶大声说着：“咱们花钱不就是买个开心嘛，奶奶，你说是吧。” “对对，昕昕，把那件给你姥姥带过去，你奶奶眼眶子高，不稀罕。” 爷爷大声说着，给了闻昕一个会意的眼神。 闻昕差点乐出声。 上一世她没跟爷爷有过很密切接触，每次回老家，因为奶奶的态度，她都很别扭地躲在屋里不愿出来。 这次来，收获很意外呀。 是因为自己这次的参与多了吧，毕竟有参与才会有互动。 奶奶气得站起身擦了擦手，从包里拿出衣服放到了里屋床上。嘴里嘟嘟囔囔听不出在说什么。 四个人对视了一下，都抿着嘴笑起来。 “老二啊，今年过年你得跟着她们娘俩去京市才行，这么远的路，人那么多，两个女同志不安全啊。” 爷爷一边脱着新衣服，一边大声对闻成志说着。 “啊，爸，过年我不在家，你们能行吗？”闻成志看着老爷子，惊讶地问着。 闻昕突然敏感地觉察到了这爷俩的伎俩，这是演的吧，刚才这爷俩是不是协商过了呀。 “怎么不行，你哥他们一家都在，你们就放心去吧，小李也好些年没回娘家了。” 爷爷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带着一点以前老支书开会的官腔。 闻昕抿嘴笑起来。 爷爷演得还挺像。 “那怎么能行，哪有去丈母娘家过年的。儿子过年不在家，邻里会笑话的。”奶奶扔下手里的锅铲，大声反驳着。 “笑话谁啊，他们谁家有京市来的媳妇？他们想去京市过年还捞不着呢，还笑话。” 奶奶不理爷爷的话，继续大声： “你说啥也没用，我不同意。老二，你要是想让你娘过不了这个年，你就去。” 闻昕眼睛转了转，跑到奶奶身边：“奶奶，你也别生气，爷爷不过就是提议一下，这不是还没定嘛。” 奶奶冷哼一下，回身炒着菜：“提议也不行，这事提都不能提。” 闻昕回头，看看无奈的爷爷和爸爸，回过头来问奶奶。 “奶奶，你说我们一家三口，应该是我爸说了算，还是我妈说了算？” “当然是你爸说了算，一个家，都是男人做主。你妈伺候好你爸就行了，一个女人还想做主？” 奶奶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 “啊，原来一个家必须男人做主啊。奶奶，那咱们家就是爷爷做主喽。” “那当然” 这三个字蹦出口，奶奶突然反应过来。 上当了，被这个死丫头绕进去了。 闻昕开心地跑到爷爷面前：“爷爷，那我们都听你的，爸爸跟我们一起去京市。爷爷你太英明了。” 她又转过身，看着气得发愣的奶奶大声说道： “奶奶，咱们家有爷爷做主真的太好了，爷爷可是有思想的人，当年给整个村做主呢。” “奶奶，你有爷爷来撑起这个家，真是太幸福了。奶奶，你一定要照顾好爷爷，给我妈做个表率。” 说完跑到李彦面前，拉着她开始唠叨。 “妈，你以后就照着奶奶的标准对待爸爸，准没错。奶奶要是关心爷爷，你就使劲关心爸爸。奶奶要是骂爷爷，你就敞开了骂爸爸。” “妈，记住啊，一切都要学奶奶，奶奶肯定是最正确的。”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这边三个大人默默干着手头的事，怕憋不住笑惹怒老太太。 奶奶那边窝火得心口疼，嘴里骂了几句少教，却再说不出啥。 她倒是想跳起来骂，可怎么骂呀，说不能跟她学？ 她都能想到她跳脚之后，这个死丫头脸上的无辜。 说不定调腚就跟她妈说：“那就别学奶奶了，奶奶说她做的都是错的。” 心里千万遍地骂了死丫头之后，奶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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