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大娘，这是咋地了？” 大过年的，看到老两口这个状态，丁向南既疑惑又担心。 王大娘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强笑说道:“向南过来了，快坐下吃饭来。” 丁向南一头雾水的坐下，发现桌子上连碗筷都给他准备好了。 “大娘，有啥事就跟我说，这大过年的，咋还至于这样呢？” 王大爷给丁向南倒了杯酒，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然后说道:“哎，又过年了，想我们那可怜的儿子了。” 丁向南来这后，刘干事唯一嘱咐的一件事，就是千万别提、别问北屋王大娘家人的事。 丁向南一直奇怪，王大娘的儿女怎么从来没来看过他们，但是又不敢问，所以一直不明就里。 想不到，今天王大爷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个话茬。 王大娘的儿子是一名消防战士，两年前的那个除夕夜，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准备过个团圆年。 看着满桌子的美食，王大娘的儿子王小民，那嘴馋的毛病犯了，不时用手拿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烫的直吸溜。 王大爷看着自己两年未见的儿子，心里甭提多高兴。 可天天受老婆气的他，好不容易逮着个能拿捏的，总想摆出点父亲的威严，于是沉下脸说道: “都这么大人了，看到吃的，还这么没出息，你妈还忙着炒菜呢，你却在这一块一块的没完没了，像什么样子。” 王小民挠挠头，嘿嘿一笑说道:“两年没吃妈做的红烧肉了，一时没忍住，好了爸，我不吃了，咱等妈一块。” 王大娘刚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王小民的传呼机响了起来。 不大的屏幕上，显示着两行字: 所有休假消防队员，如果看到信息请立刻归队，有紧急任务！ 王小民腾一下就站了起来，以飞快的速度去换衣服，然后出门。 他当然可以没有看到信息，特别是在这个鞭炮齐鸣、全家团聚的节日，他完全有合理的理由没有看到信息。 但他却看到了，没有一丝迟疑的看到了，抛下两年没吃的团圆饭，他看到了。 这就是我们的军人，永远可以相信的军人！ 王大娘也不拦他，就是让他吃点饭再走，可是他们这一行，耽误一秒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所以，他只来得及说一句: “妈，我刚才吃了不少，您二老慢慢吃，我出完任务马上回来，没准能赶上明早拜年呢。” 出门前，他只来得及抓了一把果糖。 谁知，这一走，竟是永别，此后便阴阳相隔。 原来那次任务，是一个大型烟花仓库失火，全市消防队全部出动，遗憾的是，最终还是发生了爆炸。 王小民在这次爆炸中，把战友扑在了身下，他自己壮烈牺牲。 被他救的那位战友，送到医院后，经过六个多小时抢救，最终也不治身亡。 本来老两口就是老来得子，那是真正的宝贝嘎达。所以这样的打击对他们来说，甚至都不能用残忍来形容，简直就是人间至惨！ 那几年老两口饱受精神折磨，几乎就要撑不下去了。 特别是王大爷，他尤其后悔那天为什么自己犯神经，硬充大瓣蒜，不让儿子多吃几块红烧肉。 王大娘则一直埋怨自己，那天做饭怎么磨磨唧唧，哪怕早开饭十分钟，小民也不至于饿着肚子离开。 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痛的良药，慢慢的他们算是撑了过来，然而心中的疤痕却是永远无法抚平。 王大娘拿出一把果糖，递给丁向南。 她说道:“孩子，要是我们小民还活着，也就比你大个两三岁，那时候他跟你一样优秀。 他从小嘴馋，最爱吃的零食就是这个，我每年都会买点，你尝尝，好吃吗？” 说完话后，王大娘一脸希冀的看着丁向南，仿佛在看自己的儿子，欣喜的接过他最爱吃的果糖。 丁向南看懂了王大娘，他一脸欣喜的接过王大娘手里的果糖，说道:“大娘，我也是从小就爱吃这玩意儿。” 边说话，他边“迫不及待”的撕开糖纸，郑重的放进嘴里，闭眼陶醉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笑着说道:“真甜！” 看着这样的丁向南，王大娘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此时王大娘的心情，也许只有王大爷能体会吧。 王大爷也抹了抹眼角，咳了一下略做调整后说道:“行了老婆子，还让不让孩子吃饭了？” “对对对，吃饭，吃年夜饭，向南，你就用小民的碗筷吧，这是全新的，没用过的。” 丁向南终于知道，为什么老两口说什么都不去师傅那屋过年了。 “我用小民哥的碗筷合适吗？”丁向南问道。 “咱们这里都不是外人，你要是有忌讳，我就再给你去拿，如果不忌讳，就尽管用。”王大娘说着话就要起身，去拿新碗筷。 丁向南赶紧说道:“只要您二老不忌讳就行，我都行。” 看到丁向南吃大口吃肉小口喝酒，饿死鬼投胎一般，就跟当初自己的儿子吃年夜饭一样没出息。 王大娘老两口高兴的老泪纵横。 丁向南心里明镜似的，今晚他就是王小民的替身。 本来想陪老两口聊聊天的他，改变了主意。 他绞尽脑汁的想象，从小嘴馋的人，看到年夜饭上的大鱼大肉，会是咋样吃法。 …… 大年初一是大家相互拜年的日子，大院里相互拜年自不必多说，至于外出串门，丁向南唯一要去的地方，就是把自己招收来的街道办刘干事家。 对于他，丁向南一直是心怀感激的，虽然本质上来说，刘振才招他来是各持所需，但是自己能在这里顺利立足，终归多亏了人家。 刘振才就住附近的小区，当他看到丁向南提着东西来给他拜年时，非常惊讶，赶紧把丁向南让进屋里。 “刘叔、刘婶儿，过年好，来给您拜个年。” 这位刘婶儿满脸热情的笑着说道:“过年好，过年好，你看你来就来吧，还破费啥。” 一边说着，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直往礼品上瞄，心里暗暗盘算着，这个得值多少钱。 刘振财瞪了老婆一眼，说道:“向南你真是太客气了，以后再来可别拿东西了。 对了，你来的正好，咱们的市容街道评比年前就出结果了，玉林路小吃街得了一等奖，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大力赞扬。 奖金本来想年前给你送过去的，结果一忙给忘了。” 说着话他进到里屋，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了丁向南。 天南海北的聊了会天，丁向南起身告辞。 刘振才本来要留下他吃饭的，但丁向南没有留，他知道人家刘干事也是需要出门拜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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