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罗带领着晏盈来到了四层,有不少人在两边的通道里探头观察着她。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些普通平民,穿着老旧破烂的衣物,但身体状况看起来倒是都还挺健康。 他们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儿童,只有少数精壮的男子在保护着他们。 晏盈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跟随泰罗走向了四层里侧最顶端的那个房间,房间门口已经有两个青年男子在把守着了。 泰罗把晏盈带到后,跟门口的守卫打了声招呼,让守卫进房间通报了一声。 等守卫把门外请了晏盈进去,他才转身离开。 晏盈走进房间观察了下,房间陈设非常简单,一个大圆桌,圆桌边围着六张椅子。 一位白发老人正对门坐着,身边还坐着一位老妇人,正是克劳首领和米拉祭司。 “请坐。”克劳首领用手指了指他面前的座位。 “谢谢。”晏盈答谢了一句,然后不慌不忙地坐到了他们的对面。 晏盈坐定,背后的房门随即也被卫兵关上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请你来一是感谢你之前击退变异蜘蛛,二是想知道留下你们的价值。”克劳首领一开场就单刀直入。 “感谢就不用了,你们也为我们治疗,我听说还有人搭上了性命,这也就谈不上感谢了。”晏盈不是喜欢邀功的人。 她也知道所谓的感谢,不过就是为了引出正题做的铺垫而已,“关于我们的价值,您想知道什么?” “哈哈哈!这个小女孩和那小子一样有意思,都不绕弯弯。”克劳首领对米拉祭司笑着说道。 说完,他扭回头微笑着对晏盈问道:“你说说,你能干什么才要紧吧?” “我学习过战斗技巧,学得不好,但对付门口的那些守卫应该足够了!”晏盈平静地说道。 “哦?”克劳首领轻轻摸了摸胡子,还是微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要逃走是很容易的事?” “我们没想逃!”晏盈摇了摇头,冷静地回答道:“也没想跟你们做敌人,相反,我们希望和你们做盟友!” “盟友?”克劳首领眯起眼睛看着晏盈继续问道。 “是的,盟友,大家互相协助。”晏盈她继续说着,“据我所知,长久以来我们都是敌对关系。要成为朋友那首先要信任,但昨晚的事让我确信我,们之间还谈不上信任,所以我们只能成为盟友,利益目标一致,互相利用的关系。” “嗯,不错,挺有道理!”克劳首领右手摸着胡子,左手向晏盈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继续说。” “我们跟你们住一起,你们的敌人就成为了我们的敌人,这是利益一致。”晏盈的话说得很干脆,“不管黑腹魔,还是其它的变异生物,我们都会协助你们。” “小小年纪,口气是真不小!”克劳首领收起了笑容,语气突然生硬了起来,“我问你,要是昨晚来刺杀你们的阿布,和你们的阿诺尔一起遇险你先救谁?又或者,我和你的同伴一起遇险,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这!”晏盈被这么一问一时语塞。 “你说的盟友是不可靠的,我们也不需要。你还不明白,信任也是会因为利益变成背叛,何况没有信任只有利益,那就意味着随时背叛,这不是比敌人更危险?”克劳首领的话字字深刻,全都烙印进了晏盈心里。 晏盈从小学到的就是必须要服从命令,听命令去执行任务就是最正确的。 她从没深入思考过克劳首领说的这些,也根本想象不到掺杂进了感情因素后,一切都会是那么脆弱的。 “你明白了?”克劳首领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向晏盈追问道。 “那您的提议是什么?让我们离开?又或者”晏盈最不想说的终究没说出口。 “哈哈哈。”克劳首领觉察到了晏盈的担忧,大笑了起来,“孩子就是孩子,你忘了你刚才说的,我们可不是你的对手。” “那就是要我们离开了。”晏盈突然觉得心底一松,至少不是最坏的答案。 “当然不是,我既然请你来,是因为你们的能力我觉得有用。从你们出现到现在对我们也没有恶意,所以我想彼此更了解一些,让你们将来可以成为部族的一员。”克劳首领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是让我们加入你们?”晏盈听完,大吃一惊,“我们不是一个种族,你应该知道,我们之后还是要回到我们自己的地方的。” “你是想说,我们始终会是敌对关系?”克劳首领微微一笑问道:“又或者说,现在离开了我们,你们确定能生存下来?” 晏盈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思考起了克劳首领的问题。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短期就可以确定的,不过确实就像他说的一样,现在和他们一起,才是最好的生存选择。 克劳首领见晏盈没有回答,继续补充道:“你们想要回自己的家乡,那跟我们是一样的,我们也希望有一天能回到故土。” 晏盈对克劳首领的提议一时间还做不了决定,马上接着他的话,岔开了话题问道:“这里不是你们的家乡?” “当然不是,我们的家乡古老而悠远,我这辈子看来是回不去了。”克劳首领略带忧伤地说。 “是因为浓雾阻挡的关系?”晏盈承诺道:“那我们可以帮你们找找路,总有一天我们也是要进入那片区域的。” “你看,我们的共同点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克劳首领微笑着回答,接着马上把话题又引了回来,“所以我说,你们可以加入我们,只有互相信任利益一致,成为了家人,才能减少背叛的可能,那成功的几率才会更大。” “这”晏盈还是做不了决定,继续沉思了起来。 克劳首领见晏盈还是在犹豫,没有继续逼她,只是和善地说道:“不用着急。你们可以先住下,当然我们中的有些人,还是会比较抗拒你们的,你们要有些心理准备。” 晏盈仍然沉默着,但心理上已经被克劳首领的话给打动了,默许了克劳首领的提议。 “不过我相信你们的品性,更相信今后大家也会信赖你们的。”克劳首领继续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们三个都还是孩子,有些事情要你们自己去看,去学,不能光听别人怎么说。这可是我花了好多年才领悟到的。” “好。我们先加入你们,不过我有个条件,我们要走的时候你们不能阻拦。”晏盈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坚定地看向了克劳首领。 “这是自然。你们可以随时离开,走的时候道个别总要有的吧!”克劳首领满意地笑了起来,马上点头答应了。 “那克劳首领,我想问下关于你们的情况行吗?”晏盈和克劳达成了协议,她就准备打听目前的情况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充足的准备才能应对将来的变化。 克劳首领毫不犹豫地向晏盈介绍起了部族的情况:“我们就是一个小的部族,总共也就不到五十个人。平时就靠在安全区寻找物资维持生计。有时候还能找到些好东西,比如上世纪遗留下来的,还能使用的仪器,或者一些武器,用这些都可以去换取必要的食品补给。这里是我们的一个临时据点,为了避免被别人盯上,我们每三个月都会迁徙一次,所以我们也被称作是爬行部族。”。 “爬行部族?”晏盈对这个名字相当反感,不解地问道。 “哈哈哈。”克劳首领看出了晏盈的心意,“这是他们对我们的称呼,就像叫你们是变异种一样。根本没必要介意,我们可是称自己为游牧部族,这可是一个远古的称谓,是不是好听多了。” “游牧部族我知道,他们是那些在辽阔草原驰骋的人。”晏盈点了点头,对这个名字表示了肯定。 “在那些大部落的眼中我们跟虫子一样,将来有一天或许我们也能看到草原。”克劳首领有点激动地憧憬着未来,“现在微小的蝼蚁,终有一天能翱翔在真正天空,这就是我们的夙愿。” “说远了!”克劳首领收回了放飞的自我,“刚才我说了,除了我们这些散居的小部族,这块大陆上还有五个大部落,他们掌握了大陆上绝大多数的资源。”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那些大部落?”晏盈继续问道。 “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规则,一旦加入就不能退出,不然就会被视为背叛者被他们追杀。这还不是最要紧,这些部落的首领互相间都是一直明争暗斗,战争时刻不停,他们早就忘了灭世大战的教训,为了可以扩张势力,从十年前开始,杀戮就没有停息过。其实最早我们也是属于一个大部落,在三年的一场战争中,我们的部落被打散了。有的人加入了现有的部落,有些就像我们一样开始到处游荡。”克劳首领缓缓地说着,“这其中还有个关键性原因,那就是黑腹魔,他们主要以袭击那些大部落为生,每次抢夺都是在晚上,他们杀了人抢了物资,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奇怪的是,即使他们有能力,也不会直接摧毁整个大部落,就好像那些部落是他们圈养的家畜一般,想吃肉了就拉出来杀一头,然后继续饲养,一直这样循环往复着。在大部落你要活着就只能不停战斗,根本没有别的生存意义。” “那为什么那些部落不联合起来,一起对付黑腹魔呢?”晏盈听到黑腹魔的消息,赶紧接着问道。 “哎,黑腹魔存在已经很久,灭世大战后他们就已经存在,之前他们的活动并没有那么猖獗。只是近十年,部落间战斗不断,他们的活动才日益频繁,部落在战争期间,大家都盼望别的部落可以尽早被消灭,又怎么愿意联合。甚至有传言说,有些部落跟黑腹魔存在着交易,会把敌对部落的信息告诉他们,方便他们劫掠。至于传言是不是真的,没人证实过,也就不得而知了。”克劳首领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那些黑腹魔又为什么会来袭击你们呢?”晏盈感觉现在的事态的确挺复杂。 “之前是不会,可是近两年,我陆续收到一些的消息,有二个小部族,一夜之间就覆灭了。有流传说是黑腹魔干的,所以我们才会对陌生人特别戒备。”克劳首领向晏盈解释道。 “黑腹魔的目的,是要来抢你们的物资吗?应该也抢不到什么吧?”晏盈刚问出口就有点后悔,这话着实不礼貌。 “哈哈哈。你说的对,这本来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克劳首领并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不过就在你们刚来的时候,我带人去打听了一下,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晏盈赶紧问。 “据说,那覆灭的两个小部族是找到了一些黑色的石头。黑腹魔为了这些石头才袭击了他们。”克劳首领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 “黑色的石头?难道是黑水晶?”晏盈脱口而出。 “黑水晶?那是什么?”克劳首领对晏盈的反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晏盈见克劳首领很是坦诚,没有对他隐瞒,说出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黑水晶是吸收了大量辐射的原生晶石,至于原生晶石怎么来的我并不清楚。但是我们,我说的是我们新人类的高级炼金师可以净化晶石,形成净化水晶,也叫做紫晶。紫晶可以产生量子能量,也就是我战斗所需要的量子能量。另外紫晶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它可以被激活,激活后到能量耗尽这一段时间内,都会形成持续的量子能量波可以净化辐射区域,消散浓雾。越大的紫晶所产生的能量越大,我之前在探索队就是为了寻找黑水晶。” “原来是这样,那是个宝物。”克劳首领越听越感兴趣,继续追问道:“那些黑腹魔也能使用?” “应该不能。如果黑腹魔是我知道的类人,他们并不要黑水晶。”晏盈回答,“除非” “除非什么?”克劳首领着急地追问着。 “除非是我们的人和类人串通。”晏盈若有所思的说着,“但是我们的人每次都是组队外出,而且外出回来就会清点人数,收缴所有的随身物品,应该没有和他们交流的机会。所以说我们的人和类人串通这也不太可能。” “你刚才说,类人,那又是什么?”克劳首领打断了晏盈的思考。 “类人,我也是只看到过一个记录,只知道他们战斗力很强,至于他们生存的目的那些都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很危险,碰到了只能跑。”晏盈对类人知道的不多,尽量解释了下。 “你说的难道是腐化种?”克劳首领说出了一个晏盈陌生的名字,“听说他们有些半兽半人,反正长得似人非人,身上都有腐蚀的痕迹,所以我们叫他们腐化种。” “这,我也没见过,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种。”晏盈摇了摇头,今天的信息量确实有点大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样看来,我们的敌人看来是不少,你应该不会后悔加入我们的。”克劳首领说着,又对晏盈笑了笑。 “我还想问一下,我们这是在哪里,因为之后我们还要去寻找母舰。”晏盈向克劳首领打听道。 “欧萨克。”克劳首领站起身,从墙上取下了一张破旧地图。 晏盈一眼看出,这就是一张老旧世界地图,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图形也只是勉强可见。 地图上有着新标注的红色,蓝色和黑色,三种颜色的圆圈。 克劳首领指着大面积的红圈,“这里都是浓雾区域。” 然后他又指向差不多挨着五个黑圈,“这里就是那些大部落的领地。” 最后他指向了一个蓝圈,“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其它的蓝圈也都是安全点。至于那些没有标注的就是未知区域。” 晏盈看到克劳所指的位置有一个模糊的“欧”字,她马上在脑中,跟之前在探索队所记录下的地图进行了对比。 对比后,晏盈发现他们现在身处的,就是灭世大战前,被称为欧洲的中部靠南的位置。 往北往南都是大面积的强辐射区域,往西是那些大部落的所在,往东是一大片未知的区域。 当然由于之前的灭世大战,整个地块发生了重大变化,实际的情况光看地图的话,还是有很多对不上了。 她不清楚母舰是掉落在哪里,但是可以肯定不会在西边,不然那些大部落不会没有反应,那首先要寻找的就是未知的东边。 “我了解了,你们说的欧萨克就是我们所学到的欧洲。当然由于灭世大战和未知区域的关系,地图对不上,但是大差应该不差。不过我们在哪里其实也都不太重要,整个世界现在都差不多是一样的。”晏盈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克劳首领。 “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资源活下去。”克劳首领看了看米拉祭司,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既然我们都已经说好了,那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看看你的同伴吧,有需要我们会再找人告知你。” “稍等,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晏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什么问题?”克劳首领刚准备站起身送客,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听说祭司能窥视未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晏盈对这个问题好奇了许久,看气氛合适就提了出来。 “哈哈哈。你来跟她说吧。”克劳首领大笑着,转头看向了米拉祭司。 米拉祭司赶紧摆了摆手,笑盈盈地对晏盈说道:“你误会了,祭司的称呼不过是为了体现大家对我的尊敬罢了,跟那些在部落里的装神弄鬼的,可没有任何关系。” “哦,原来如此,果然都是骗人的。”晏盈随口说了一句,起身给两位老人鞠了个躬准备离开。 “不过我倒是听说过,部落的祭司通过仪式,可以请神上身,更有传言说,那像是恶魔附体。”米拉祭司在她离开之前补充了一句。 “哦。”晏盈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老太婆,你怎么看?”等晏盈离开了房间,克劳首领转过头,轻声询问米拉祭司。 “我不早跟你说了,他们可以留,神启告诉我,会有外来者帮助我们复兴部落的,我觉得就是他们。”米拉祭司微笑着回答道。 “好好好,我就说这辈子最对的事就是娶了你,之后的事你还要多费心,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很好用了。”克劳首领嘴角浮现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房间里回归了安静,两位老人心意相通,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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