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真挚的发言语,宴昔忽然低笑了一声,清澈慵懒的嗓音像月下独酌的流水声,“不是在下看不起诸位——”
此话出,众人都听着他下文,便见他修长冷白的手一掌拍在了书案上,只听“咔嚓”一声,木色的尘末泵开在空气中。
众人被这一幕吓到了,而后竟便见书案“砰”的一身倒在地上,像是把地面砸开了一个洞。
宴昔看着江晏栖方才伸出去踢了书案的脚,蒙在黑布下的眸带着孩子般的骄傲。
默契,这就是默契!
回头见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倒下的书案,他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手掌摊开,上面竟然沾着一块糖,“让诸位见笑了,那是叮叮糖的粉末。宴昔本好意想请诸位吃糖,奈何……明月照沟渠。”说着,他轻叹了口气。
“你……!合着你小子耍我们玩呢?”有几个学子已经克制不住走上台前了。
宴昔闻言轻笑了一声,像是笑他们自不量力,将手掌中的糖蓄力似是要扔向他们,“也……不算吧?”
最前面的少年看着那颗糖似乎朝他眼睛打来了,不由驻足了下来。
可那糖竟然在宴昔手中回旋了一遍,落回他另一个掌心了。他一把竟然将其捏碎了,粉末飒飒的落下,他却是神色慵懒,无辜道:“同学,我的东西捏碎了也落不到别人手中。”
“你他奶奶的!”那少年终于爆起,朝宴昔拳脚相向。
就在他抬手击来时,宴昔只是微微侧头,一手打在少年脖颈上,那人竟便直直倒在了地上。
临了,宴昔收回手,语带委屈,“先生……宴昔的手痛。”
后面的人被气得吐血,可见倒在地上的少年,他们也知道这劳什子的乞丐宴昔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了。有几人连将倒在地上的少年带去看郎中了。
江晏栖看着这装委屈的宴昔,不由凝眉,到底没有戳穿,“都坐好,上课便要有上课的样子。”
语落,江晏栖将书案又重新扒拉了回来。
“啊……方才宴昔进来听见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呢。”宴昔自顾自地靠着书案,一副懒睡病美人的姿态,可那话出口却是杀伤力极大,“好像是谁要攻打西离?”
“你……你胡说什么?我是在请教先生西离风俗。”最开始那戏谑的少年此刻对上宴昔竟然有几分力不从心。
宴昔轻咳起来,音色清浅,“咳……原是宴昔误会同学了……不过宴昔以为是个人都能知晓西离风俗呢。”
见那少年要发怒,宴昔不急不缓道:“毕竟西离喜蓝白之色,人尽皆知。”
“我说的是不人尽皆知的风俗!”看少年那眼神似乎想撕了宴昔。
“既不是常识,你知道了又有何用呢?预备着明年进宫讨好丽妃娘娘吗……”宴昔疑惑地问,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啊……如此……君上不会生气叭?”
”你!我要杀了你!臭乞丐!”少年实在忍不了这臭乞丐了,全然是污蔑之言!
无耻!太无耻了!
“两秒……”宴昔容色平静,后忽然低声笑道。
就在少年扑过来那刻,一道威慑力十足的嗓音自门口传来,“秦懿,你在做什么?”
“墨老……是……是这乞……他先伤了吕鹤,后又出言侮辱学生!”秦懿扬起的拳头在看到墨盼山的那一刻忽然凝固住了。
“宴昔,你来说。”墨盼山面色板正,看向宴昔肃声道。
宴昔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青丝落满衣裳,颇有几分无泪惹垂怜的姿态,他轻声道:“宴昔不知自己何错,师兄们只看宴昔入门,便要让宴昔滚出去——君上渊清玉絜,可秦师兄方才却讨教先生西离风俗欲讨好丽妃娘娘,这……实在有失臣子端方……”
宴昔话落,忽起身,却因“看不见”差些绊倒,还是江晏栖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直了身面向学子们。那身褴褛与泼墨青丝在此刻竟有几分道骨仙风,他行了一歉礼,嗓音似掉入流水中随时会破碎的青瓷,“惹了诸位不兴,是宴昔之错……宴昔早该知道,太学又怎能容下宴昔这般无权无势的小小乞儿……”
说罢,宴昔便背脊笔直地摸索着路朝门口走去。
江晏栖嗓音清沉,淡淡道:“既然觉得自己无错,你走什么?”
闻言,宴昔转过头,语带两分希冀,“先生希望宴昔留下吗?”
“咳……行了。秦懿你怎么说?”墨盼山看向秦懿。
“我……墨老,他这分明是污蔑之言!学生只是听闻先生博古通今,一时好奇于西离之事才问了西离风俗……可……可他竟然污蔑学生!”秦懿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与秦懿比起来,宴昔就要云淡风轻多了,“秦师兄可知,这等事污蔑,那可是欺君之罪?宴昔又怎会明知故犯?且今日先生所讲内容与西离无关,你却故意提此问,岂非降低学堂效率?”
墨盼山闻言也算是大概清楚了原委,秦懿这小子平日就是个湛花,今日提此问题定是想为难江晏栖,谁曾想宴昔这般维护。
墨盼山捋了捋花白胡须,眉眼一厉,“好了,你们二人此般争执,都扰乱了秩序,下去都罚抄一遍十三经,后日午时教给江先生。今日之事,不可再提,违者两遍。”
说罢,便转身拂袖离去,“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众人闻言,都怜悯地看着秦懿与宴昔,“抄十三经?他们不得抄得大脑裹小脑,三百六十五度吐血?”
谁知沈槐奚听了这惩罚,不哭便罢了,竟还慵懒得笑出了声。见秦懿盯着自己,他淡淡道:“先生与孔子不能帮你解决的问题,老子帮你解决。”
秦懿听后,气得眼睛通红,要不是觉得打不过,他高低上去给这臭乞丐两大逼兜,“你!真该死!你最好祈祷自己有九条命!”说罢,竟然直接气得甩袖就跑出了学堂。
宴昔却是波澜不惊,向江晏栖道:“先生,他逃学。”
江晏栖淡淡道:“过而不改,是大错焉。那他便抄两遍。你既然看不见,便权作他替你抄了。”
此番偏私的操作把众人看得瞠目结舌,不过此刻却无人站出来说话了。
谁也不曾见宴昔黑布下眉眼间的笑意像青山见月,清澈又明亮。
果然,阿晏总归是站在他这边的。
而经此一事,宴昔已然被标上了“不好惹的臭乞丐瞎子”和“江晏栖的走狗”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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